昨儿下班回家，一狼狗蹲在楼梯间，乍见这龇牙咧嘴的庞然大物，我惊得大叫。再看它毛色光亮，生得高大威猛，伸出舌头几分亲近模样，围着我倒也没有攻击的意思。我转身它跟着转身。我打开门，钥匙尚未拔下，它已大摇大摆钻进门来。
平儿取笑说这家伙是个色狼，尾随着美女进了门。我这是引狼入室。我连忙唤了儿子来见它。儿子一见生了欢喜之心，伸手来摸狗背。我生怕这狗发了性子咬他，狗却摇头摆尾很服帖受用。尖尖的嘴巴有半根筷子长，肥硕的身子有大桌长，黄色的毛发好长，矮壮的粗蹄，狗尾巴摇摇生风，具备狼与狗的特性。看得出它身上流着高贵的血统。有点心动，想把它圈住几天，再送给酷爱狗的朋友。心里明白，这驯化有素的狗是养不长久的，终究要随它的主人离去。
正巧前几天，儿子带回家一只小黄狗，憨头憨脑甚是可爱。我嫌它到处屙屎撒尿，踢它两脚，儿子说我是虐待小动物，在国外是要罚款的。莫不是这小狗是它的子女，它一路嗅着气味寻了来，幸亏我也不甚虐待小东西，要不眼前这威猛的狼犬可不把我撕了。细看之下，那小狗是圆脑袋圆鼻头，它们不像是母子或父女，父子或母女。反正我看不出个公母来。平儿看见那小狗抬着腿撒尿，说是公狗。
楼下传来纷沓声，说什么刚才还在这，现在看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听见是楼上小妇人的声音，很气恼她，故意不去答话。她亲戚家的狗钻进我家，吓着了我，我还没有找她算帐，她在楼下叫着“哈里、哈里”，原来这狗还有个外国名字，想必也是主家的宠物。狗进了空调间，陪着平儿、心罗看电视。哪里听得见叫唤。我充耳不闻，心里也着实喜欢上了狗，想留它和平共处多些时候。她却找上门来。这个小妇人戴着眼睛，生得细皮嫩肉很秀气，看上去相貌斯文，说话细声细语，吵起架来却凶得不得了，跟平儿吵过跟我恼过。我暗暗较上劲，这回说什么也要让她着急一番。
她在外面敲门，里间的平儿并不曾听见。我不理会她。过一会儿，开门市的华子也在楼下叫唤。这会儿我已经洗澡了。湿淋淋的不好出来。听见小妇人在楼下骂：“这家人把狗关在里面，小孩子不开门，大人也不答应。”
我心中生出些快意，让她自个儿着急着急也是好的。自从她搬进楼上，我就没谁过安稳觉。只要小妇人住过来，（有时候她回娘家，上面才不大有动静）大早五点钟不到，就拖拖沓沓地响，我半夜失眠，这会儿睡得正香，上头咕咚咕咚搞得我睡不安。晚上十二点多了，我困了一天，晚上写文章睡得迟，正想放松一下神经，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合了眼，迷迷糊糊方要入睡，上方就传来声响，踢踢踏踏，间拌着轰隆一声巨响，把楼下的我一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要到夜里一、两点方得安眠。中午午睡吧，上面也不安生，小孩子在跺脚跳，玩具、桌椅在头皮上划，木地板应声大。久久睡不好。连春节平儿在家短短几天，也没睡好觉，深更半夜，帘外夜色沉沉，刚刚进入梦香，可恼头顶上呼噜巨响，好几回惊骇得我们坐起身。
开始忍受着不说，每家一个小孩难免调皮，小妇人独自在家带小孩不简单，我比她年长，带孩子的辛苦深有体会，要多多体谅她。谁料日日夜夜，头顶上几乎天天发出声响，苦恼不堪，忍受了两年之多，上次因为装钢窗一事，我见识了她的泼辣。这回鼓足勇气，打算跟她当面轻说一声。门敲了许久她不开，好半天脚步声过来了，她从木门中间安插的小玻璃木门看见是我，骂了一句：“号丧”我并不曾开口，亦不曾骂她，不过是想提醒她注意点。竟然从她口里吐出这样的字眼来，我气得七窍生烟，越发认为上次平儿的愤怒是对的。唯狗与此小女子难养，老夫子的话有礼。这会儿是我秋后算帐的时日。我不理她。
我洗完澡，叫儿子把狗放了，狗伸着舌头，恋恋不肯走。儿子将它送出门外，砰地关了门，隔一会去看，狗还在门外不走。儿子又将狼犬引下楼。那大狗终于走了。楼下又传来小妇人的叫骂。
我气呼呼的。虽然出了一年多来胸口恶气，报了前仇又添新怨。我何必同小妇人一般见识，没的辱了身份。平儿知道少不得又说我两句。到底是楼上下邻居，怨怨相报何时了，楼上下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却说出一大堆的难过话来。我平素待她一向客气，想不到小妇人说翻脸就翻脸不留情面。我还是宽宏宽量，一笑而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