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莺飘荡李商隐
因了一场“安史之乱”,大唐帝国的光芒渐渐逝去,迷离的琵琶声中,重碇危樯、江风扬浪的唐王朝,双手已触摸到大漠的孤烟、落日。
空有“欲回天地”之志的李商隐,在晚唐的长烟落日中踟蹰而行。一心以凌云寸心逐风波于万里的他,一生曲陌参差,流莺飘荡,直至春蚕已死,奈何竹死桐枯,也只能“襟抱未开”,“夙心无期”。
舒心快乐的日子,于李商隐一生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
公元814年,李商隐不足三岁,随父李嗣举家迁徙江南,开始踏上他漂泊一生的旅途。
“我系本王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李商隐总是以皇室贵族而自居,而事实是,皇宗室族谱中偏偏就没有他们家的名字。的确,李商隐的家族一直是以落魄文人而存在的。自他的高祖始,整整五代人都没有在唐王朝的中央政府里担任过什么高官,不是卑微的小吏,就是为他人幕府捉刀。
李嗣太知道这种落魄是什么滋味了,他深知他们这样的家族在没落的晚唐生存是如何的艰难。于是,幕僚间隙,李嗣加紧了对李商隐近乎严苛的启蒙教育。李商隐便也有了“五岁诵经书,七岁弄笔砚”的经历。
湖光潋滟,山色秀美,李商隐在江南尽情享受着自己的童年,新添的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更是给他增添了不少乐趣。读书之余,兄弟姊妹一起流连于湖光山色之间,嬉戏于小桥流水之畔,虽然清苦,倒也无忧无虑。
在李商隐的脑海里,恐怕至死也难以忘怀江南的旖旎景色,故而,在他的诗歌里,永远无法抹去的是委婉绮丽的风格和深邃含蓄的意境。
公元821年,李商隐10岁。李嗣因劳累过度溘然而去,揭开了他一生劳顿、艰辛的序幕。
李嗣去世,对整个家庭不啻于灭顶之灾,孤儿寡母困顿中扶柩而归,返回家乡。
“内无强近,外乏因依”,“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依之亲”,“人生穷困,闻见所无”,少年李商隐过早领略了人生艰辛、世态炎凉。作为长子,家庭的重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落在他的身上。“佣书贩舂”,困顿中的李商隐默默承受着家庭的重担,靠抄书赚钱,换来衣食用品,补贴家用。艰难中,强烈的家庭责任感在少年李商隐的心中生根、发芽,欲来欲强,这种家庭责任感,慢慢蔓延,潜移默化中,在李商隐的思想中变成了救世济民、报效国家的强烈愿望和远大抱负。
“某材诚菲薄,志实辛勤;九考匪迁,三冬益苦。引锥刺股,虽谢于苦时;用瓜镇心,不惭前辈。“(《上汉南卢尚书状》)李商隐很明白,要想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必须改变客观环境,那非得凭真才实学而不可。于是,他刻苦自励,废寝忘食地读书,学古人悬梁刺股,用瓜片冰镇胸口提神,未敢有少许懈怠。终于,十五、六岁的李商隐,凭丰厚的知识积累和自己的慧心,一挥而就,写成了立意深邃的《才论》、《圣论》,因而名闻一时,成就一方俊才。
是人才总会被人赏识的。
公元829年,李商隐16岁,被当时的文坛名公、朝廷元老令狐楚看重并召聘入幕。
《旧唐书?李商隐传》载:“商隐幼能为文,令狐楚镇河阳,以所业文于之,年极弱冠。楚以其少俊,深礼之,令与诸子游。”由此可见,令狐楚对李商隐是赏识有加的,不但“致之华馆,待以嘉宾”,还让自己的儿子令狐绪、令狐綯与之结为至交,在各种场合提高他的地位。
更为重要的是,令狐楚将自己深得精髓的“今体章奏”文体倾囊授予李商隐。要知道,这种四六骈体文,是当时官员上奏朝廷奏章的必需文体。看来,令狐楚是在悉心着力培养一个仕途俊彦的,在心中把李商隐当作自己的接班人也未可知。
“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李商隐始终把令狐楚当作自己的授业恩师。虽然一生仕途坎坷,但受“今体奏章”文体的熏陶,李商隐捡读古籍的功夫由此炉火纯青,以至于他的诗歌中典故随意挥洒、顺手拈来,成为绝无仅有的诗风。
这时的李商隐,少年得志,快马轻裘,春风得意,尽情地憧憬着自己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好不自在。说起来,江南风光培养了他深情缠绵的性格,算得上李商隐记忆中的一段快乐时光,在令狐楚处,他得到的是尊重、提携,也算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记忆了。
如果按令狐楚设计或希冀的路子走下去,李商隐或许有大把的机会在仕途上如鱼得水的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但命运往往不由人主导,李商隐万万不会想到,正是结识了这位令狐楚,又得到了他极大的惠泽,才间接为他一生仕途坎坷、颠沛流离、报国无门埋下了伏笔,令狐楚更成为他无意党争却深陷党争漩涡的导火索。
公元830年,经论满腹,意气风发的李商隐在令狐楚的资助下,会同令狐綯第一次踏入科场。此时的李商隐心中满是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和宏大志愿。凭他的才华和志向,他有理由自信,所以他志在必得。然而,他不会知道,此时的科举,早已同晚唐王朝一样江河日下、腐败成风了。形同虚设的考场、昏庸势利的考官注重的是显赫的家族和权势,又有谁会在乎他这个“九族无可依之亲”的穷酸小子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令狐綯家族显赫金榜高中,空有满腹才华的李商隐名落孙山。
郁闷的李商隐初尝败绩,已明就里,再次科考,只须求得令狐楚一纸荐信,自是高中无忧。但这个清正刚直、我行我素的李商隐,832年再次赶考时依然持才自信,依然不求援引,其结果自是依然再落孙山。
欲构中天正急材,自缘烟水恋平台。
人间只有稽延祖,最望山公启示来。
李商隐真是耿介的可以,既急切盼望踏入仕途一展鸿鹄之志,又不屑投机取巧,像稽延祖那样靠别人提携。在晚唐这样的污浊的社会里,也只有他这样的傻瓜,他的前辈杜甫为了中进士第,曾经“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皆悲辛。”,最终也未能名登金榜。老杜尚且如此,何况区区一个李商隐,真是傻的透顶。
834年,李商隐再落金榜,只得权且随崔戎到兖州幕府,藉此谴除胸中块垒。
嫩箨香苞初出林,于陵论价重如金。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
一次宴中微醉,可叹的李商隐即席赋诗。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报国济世的凌云寸心就那么难得施展,为什么朝廷就这么轻易地抛弃有才华、有抱负的人。
836年,不可救药的李商隐再次以失败
版权声明:本文由我本沉默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