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稔子

三稔子

手纹散文2025-07-18 09:33:11
孩提之时,有一天和小伙伴来到位于村子北边一座种满果树的小山岗,伙伴说,这片山岗的“酸人子”(客家话)可以任吃任摘,保证没有别人干涉,饥肠辘辘的我也不问这些果实明明就是杨桃为什么要叫做“酸人子”,猴子似
孩提之时,有一天和小伙伴来到位于村子北边一座种满果树的小山岗,伙伴说,这片山岗的“酸人子”(客家话)可以任吃任摘,保证没有别人干涉,饥肠辘辘的我也不问这些果实明明就是杨桃为什么要叫做“酸人子”,猴子似的爬上树,挑那个子大大,颜色金黄、光泽诱人的果子摘来就吃,结果一入口,酸味快把牙酸掉了,只好溜下树来,怏怏而去。可是那个酸,让我铭记于心,每当从酸人子树林经过,总能看到满地的落果,在那个盐、糖都要靠票子供应才能买到的年代,饿肚子的村民从来不会想到把这片果林的果子摘回去,然后加工成为小食。
后来看书,我知道了“酸人子”就是三稔子。三稔子也是和杨桃同一个家族的,也叫“酸杨桃”,天生的苦命,令它遭受世人白眼,就像那些命运不好生活穷苦潦倒的人。住在三稔子林附近的人家,有位叫詹井州的,父子两人,老父白发苍苍,满面鸦色,腰身微驼,好像有病,经常咳嗽,可是每天都见到他挑着重担,挣微薄的收入活命。夜晚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詹井州挑灯苦读,他很努力,为了能考上大中专学校,他已经高中复读三年,三次高考,三次落榜,受尽了人们的白眼和讥笑,最后外出打工去了。当年年少无知的我也曾经鄙夷过他,回想往事,发觉自己多么的浅薄无知。他父亲的名字我忘记了,这位苦命的老人,一生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他们父子就像贫穷年代的“三稔子”,花开结果,果熟果落,他们的酸辛,只有秋风知道。然而他们对待生活不屈不挠的精神,令人敬佩。譬如三稔子,虽然不能被人们赏识,依然年年开花结果。
这片三稔子林还存不存在?对一个远离故土二十多年的游子而言,这可能是一篇没有下文的文章,或者是一幅残缺的画图而已。
当我再次听到“三稔子”的名字,看到三稔子树,那是另一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叫做“沙湾”,是广东音乐的发源地,三个写曲子的人:何柳堂、何与年、何少霞,他们把他们创作音乐、弹奏琵琶的地方叫做“三稔厅”。据说,著名广东音乐《赛龙夺锦》、《雨打芭蕉》就是在三稔子树下写出来的,灵感或许来自三稔子果实掉落发出的声音。音乐家们活着的时候适逢乱世,他们的生活困顿潦倒,才华也未被当时社会赏识,他们沉默如三稔子树,或许像所有的读书人那样,有点酸,可是他们的贡献却是巨大的,现在人们都知道他们了!斯人已去,三稔子树和他们的歌曲却葱郁地活着,令人赞叹,也令人感伤怀念,特别是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诗人。番禺就有这么一个诗人,他叫何穗鸿,某一天他站在三稔子树底下,突然想起屋里逝去的音乐家,于是灵感来临,写出一首很优美的诗来:“五月的雨天,站立在柳堂前。/屋檐下,燕已去,/远处传来音乐丝竹的天音,/柳不见,雨丝轻打芭蕉,/让雨丝作柳、作弦,在梦中水乡演奏……”有一位音乐家给这首诗谱了曲,一首非常动听的歌曲很快传遍了番禺大地。我突发奇想,草木有灵,说不定三稔子树也渴望有一天听到三稔厅响起这缠绵悠扬的歌声。
三稔子,有杨桃的形状,却没有得到杨桃的荣誉,它是在酸苦中默默生活着的,因而读懂它的人会觉得它具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在风风雨雨的人生,它让靠近它的人,让某些人牢牢记住。
我所认识的三稔子,它是和诗意一同留存于我的记忆的。尽管,人生如梦,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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