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一个人坐在大门外，落寞的身体在夕阳余晖的泼洒中显得更加瘦小。
自打秀禾进了家门起，婆婆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婆婆老了，已不似当年村里人口中的“红妹子”，婆婆如今面对秀禾，是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过。
都怪自己生的儿子是个窝囊废，怕老婆怕出了名。
“妈，吃饭了。”窝囊儿子在屋里叫，接着就听到叮叮咚咚一阵响，秀禾成天拿碗撒气。
婆婆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蹒跚地来到饭桌前。
有鱼有肉，都是好菜，可婆婆只在眼前的青菜碗里夹。
“妈……”儿子总是忍不住，想叫母亲吃块肉，然话到嘴边就瞥见秀禾犀利的眼神横扫而来，无奈将话与饭一同咽下，再不抬头。
婆婆也不抬头，不声不响地夹菜吃饭。
“呀，真臭，”秀禾突然捂住鼻子，手在眼前作蒲扇。
婆婆知道，自己该撤了，每次吃完一碗饭秀禾总有新花样。
婆婆放了碗，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回到大门外。
婆婆身上是有些异味，可衣服换了没人洗，照样堆在盆里招蝇子，婆婆实在没办法，自己撑着洗过几次，可老了毕竟是老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婆婆眼角有泪在闪，迷糊了婆婆的眼。
第二天一早，秀禾与窝囊儿子去市集，小村偏僻，去市集要走十几里山路，中午肯定赶不回来，窝囊儿子看着老婆走了没了影，马上转回来附着婆婆的耳朵说：“妈，床下有个篮，篮里有蛋，你中午自己煮了吃。”
婆婆听懂了儿子的话，颤巍巍地点点头。
中午，婆婆走进儿子房间，掀起儿子床上的床单，床下果真有鸡蛋，婆婆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婆婆拿了三只鸡蛋。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婆婆将三只鸡蛋都敲进了锅。
此一餐，也许是秀禾进门以来婆婆吃得最好的一餐了，婆婆细细体味着鸡蛋的清香。
婆婆真是老了，竟忘了收拾灶台上破碎的鸡蛋壳。
下午秀禾从市集回来，一眼便瞧见灶台上的碎鸡蛋壳。
此时婆婆仍坐在大门外，秀禾泼妇一般在屋里不堪入耳地骂：“老不死的，我平时供你吃供你喝，你却要作贼，居然背着我偷吃家里的鸡蛋——”
婆婆老泪纵横，流了一脸，泪花花里，几只破碎的鸡蛋壳滚到了婆婆的脚底下。
晚上，婆婆越想越悲伤，不就吃了三只鸡蛋吗？我把儿子养这么大，连三只鸡蛋都不配吃吗？
婆婆一下子又想到已故的老伴，心里边哭喊着：“老头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这千刀万剐的折磨啊。”
婆婆哭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婆婆想到这，立即收拾了几件衣服，颤巍巍地拿着包就往门外走，可刚走出大门，婆婆又停了脚步：“我该往哪儿走呀？”
婆婆不禁又悲伤起来，这个家我死也不呆了，死！是啊，死了一了百了。婆婆想起村西头有条溪，平时溪里都是干涸的，但若下得几场雨，溪里的水足有三尺高。刚好这些天一直下雨，婆婆一边这样想一边就朝村西头走。
婆婆走到了溪水边，溪里的水哗哗地流，婆婆哽咽着，叫了声“老头哎——”便扎入了没顶的溪水里。
五日以后，有村民发现，渐渐干涸的溪水里，蜷缩着一个老人已经浮肿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