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扛粮的女生

赤足扛粮的女生

龅齿散文2025-08-25 12:35:53
初为人师的那年,学校让我出任一个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从那时起,我的生命里就拥有了一群令我牵挂不已的精灵,其中一位学生低眉顺眼,秀拔出群,加之与我同姓,连名字也几乎同音,我一直倍加关切,视为己出。如今,
初为人师的那年,学校让我出任一个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从那时起,我的生命里就拥有了一群令我牵挂不已的精灵,其中一位学生低眉顺眼,秀拔出群,加之与我同姓,连名字也几乎同音,我一直倍加关切,视为己出。
如今,悄然回首,八、九年前的点滴,依然清晰在眼,如刻心弦。
记得开学的第一周,那位低眉的孩子每天总是背着一小袋谷子来到教室,请我替她去过秤,我连续替她跑了六天腿。第七天早晨,我禁不住困惑,终于叫住了这位赤足扛粮的小女生,问她家人为何不来替她交谷?她轻轻地说了句父母没空,就急急地钻进了教室,后来我从她邻居口中得知,她父亲得了严重的心脏病,母亲正陪护,家贫得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的邻居怜其身世,曾想带她作义女,遭到她无言的拒绝。
时光转眼到了三年二期,毕业临近,而一百元补课费和八十五元报考费成了我和她都无法躲避的现实,她亦更加沉默,而此时,班上其他同学已全部交齐。
一天,我经过慎重思考,找学校减免了她的补课费,报考费则是必须上交的,我就找来她最好的同学要她以同学的名义借给她八十五元钱,当然钱是我提供的。果真,那位困难的孩子第二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报考费一分不少地交给了我。随着此事的解决,不久,这届聪明、可爱的学生,顺利地完成了学业,离开了母校。
七月初的一个夜晚,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暑假,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叫:“老师,老师。”我正在疑惑,这么晚了,哪个学生还没回家呢?我打开门一看,一个弱小的孩子正扶着一位白发瘦削的老人站在门外,门边还放了两大包东西,原来正是我班那位困难的学生带着她年老多病的父亲来看我这年轻的老师来了!老人说,孩子在校多亏我好心的关照,今天是专程来谢我的,说着把两包东西打开,一只大包里装满了南瓜、丝瓜、黄瓜,多得让人吃惊。老人说,这些菜是他们全家仔细挑摘的,家穷,没有什么好送的,请您别嫌弃。还有一包鱼腥草,因为他们听说我患过结石病,所以扯了一大包草药,盼我早日康复。我连忙问我的学生,怎么让生病的爸爸走这么远的路来看我,这两大包东西是怎么带来的?孩子怯声告诉我,是她和妈妈一人肩一包,并且扶着爸爸来的。我急切地问:你妈妈呢?怎么还不进来?她爸赶忙说,她妈是个哑巴,怕您吓着,站在校门口,就没有进来。真的,那一刻,我惊讶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我的双眼里顿时盈满了一片迷蒙的泪雾。
送走父女俩,看着那两个大包,想着他们一家人在仔细采摘、在仔细挑选这些蔬菜的情景,想着一个弱女、一个病父、一个哑母,一路肩着、扛着、搀扶着,走了十几里山路来看我的情景,我久久难眠,我激动得不知所措,我是感动,还是羞愧?
今年正月,我那些牵挂的孩子毕业六年后齐聚我家来看我,来祝福我新春快乐,我在孩子们的欢笑中找寻着当年那个最困难的学生,可是并没有发现。孩子们告别时,当年的班长交给我一个小小的信封,里面装着八十五枚硬币和两行纤秀的字迹:
最敬爱的老师:
我在四川,请您原谅,如果此生没有成就,我不会回来见您,您请保重!
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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