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的故乡
然而成都的冬天不飘雪——但冷得出奇。于是,我想起了冬日的故乡。
故乡的冬天来得很含蓄,他的前身是丰收的喜庆,是驴儿身上浓郁的汗水混着的腥草味儿,是亲人像土拨鼠一样寻找过冬柴火忙碌的身影。故乡的冬日来得也很高调,他是云朵凭空飘过不留一点痕迹的高远,是大雁南飞永不停息的一声悲壮的鸣叫,是鸦雀饱食了新收割的玉米地里残留的果实的嗉囊。当早上父亲在院外突然说,霜,那就说明冬天真正的来了;当在被窝里听到母亲添炕,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往嘴里不断吸气的时候,那就说明冬天真正的来了。
下过雪的早晨很美好。光秃秃的树枝上沿条儿嵌着一层雪,绒绒的,亮亮的,以初晴的蓝天为背景;但不突兀,与几只在树间追逐打闹的麻雀绘就成一幅美丽的写意画。麻雀在冬日的早晨是不安分的,上下翻飞,翅膀不小心抖落树枝上的雪,纷纷扬扬像洁白的花,映着初升的太阳七彩的光,在半空中形成斑斓的帘。墙根处,雪底下,是昨夜寒风扫落的叶,从头到茎,是不死的绿,经过融雪的浸润,绿如翡翠,静如婴孩。顺着村外的小路往前走,满眼都是银色的,路是银色的路,大地是银色的大地,树是银色的树,脚印也是银色的脚印,有几回连我都成了银色的了。
最令我感动的是留在雪地上的各种小动物的踪迹。像竹叶一样双双对齐的瘦小的脚印,那是麻雀留下的印记。大而深的,并且到处都有的,那是乌鸦的杰作。从崖脚雪层里出来,一直穿过田地隐没在草丛里的细密的一串,那是田鼠觅食后不小心留下的。跨度大,有深度,并且弹起雪层下面泥土一直延伸到雪野尽头的,那是野兔长途跋涉快速走过的痕迹。在寂静的原野里,到处是弱小而顽强的生命。
下雪的夜最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雪落大地的声音。那声音不悦耳,但悦心,隐隐约约,似有所悟。如果你愿意听,它会从你心底传来,从你的顶门消失;从你的周身飘过,轻轻地融入你沸腾的血液。我的故乡雪夜从来不会传来雪压断树枝灾难性的声音,更不会有像寒号鸟那样凄厉的怪鸣,我的故乡的雪夜从来都是安详的,安详得可以听到田鼠洞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安详得可以听到屋檐下麻雀睡梦的喃呢。大地在静夜下沉睡,紫燕山像母亲静静地拢着小山村;小山村也睡着了,看家狗在窝里欠了个身,大花猫睡成一捧柔软的皮毛,躺在被窝里忘了“念经”……
故乡是我心灵的港湾;冬日的故乡是我逝去童年的天堂,在城市雾蒙蒙的天地里,我倍加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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