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冬天的一场大雪
当时单位在业务上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领导奇思妙想,试图借助外力,利用解放军支左这大好形势,把它给解决了。因为一些案头功夫前期是我作的,所以头天晚上定下来,由我陪军代表一起坐火车,去外地某个城市办这件事。
一大清早,我们就准时出发了。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遇到特大大雪,火车发生临时停车。算算时间。我俩若按部就班在车上等,恐失去洽谈时机,下车步行到车站,还有可能抢回一些时间。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股劲儿,我们毅然决然就下车了。当时北风呼号,身上落满棉桃一样大片的雪花,两条腿被半尺来厚的积雪裹住,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等到了车站,人已筋疲力尽,无法再赶到办事单位附近住宿,随便找个店面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要去办事,我发现军代表的房门紧锁,人似乎都没有起床,就担心地敲开他的房门。看他两颊的红晕和烧得发红的眼睛,知道他病了。他见我找上门来,赶紧披上外衣,强打精神苦笑说:
“你看我,走那么点路就这样了,有点头晕,不过没事。正想起来呢!还让你来叫我。要不这样,等一下麻烦你帮我买点药,我吃上就会好的,不会耽搁工作。”他的语气很硬,声音却很虚弱,我知道他是强撑着。我问他要不要喝水,实际是一句礼貌话。没等他开口回答,我就把开水给他递上去了。
有点急,因为还要出去办事,所以必须赶在走之前的这点时间,去跟前的药店把药给他买了。附近没见到药店。我一时情急,出来只带了钱包其它什么都没带,就人生地不熟往前赶找药店。绕来绕去等我把药买到手,就找不着旅店了。看时间洽谈应该开始了。我心急如焚,知道无法回旅店只能直奔办事地点去了。那时候没有手机,更别说打的,因为出门的材料没在我手上,电话也打不了,只好一路走一路问。等我到地方时,洽谈已基本结束了。
军代表还在病中,虽然不太懂业务,可他根据手里的资料,硬是说服对方把合同给签了。我看了一下条款,并无大的疏漏,心中喜悦。
回头一看,军代表没了。以为他去小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那他上哪儿去了呢?合同也签了,此次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回程途中还可以顺便下车,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小镇买一点东西。我找遍了洽谈地点的几个房间,发现他人原来已经倒在休息室了。十万火急。我手里那点小药,根本满足不了他当时病情的需要,就立马找到合作单位领导,跟他们说明情况请求紧急援助,用他们的车将军代表送到医院急诊室,打上吊瓶,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我看他稍稍好一些了,就一边陪他打针,一边跟他聊天。原来他在这次支左之前就有些贫血,抵抗力很差。当时正在部队医院住院呢,听到有支左的任务,主动请缨。部队领导看小伙子上进心这么强又有发展,就满足了他的愿望,同意他提前出院,赶上第一批出来支左的部队。
病中的他,褪去了政治色彩,温柔,阳光,跟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还一个劲儿地向我道歉说,这次为了他的病,我顾不上打理自己,围巾都跑丢了。
我当时心里挺感动的。没有他的坚持,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泡汤了。像他这样优秀的青年,其实完全可以深造上学甚至出国留洋却舍弃了美好前程来到部队当兵。护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万里长城,不就是由这些人坚强支撑起来的么!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也没有消停日子过。因为是军人就意味着,从穿上军装那天起,将随时随地为祖国和人民作出牺牲。政治风云变幻,时势瞬间逆转,就算不来支左,可能还要有别的任务。可谁又能绝对保证自己在服役期间,即能风光展现自我,又可以轻松逃避掉军人的责任和义务甚至是牺牲呢?
趁他小憩的时候,我麻烦护士帮照看一下,出去给单位领导挂电话说明情况连给他买饭。那纷纷扰扰的大雪,还在漫天飞舞着,落在脸上的一丝丝凉意提醒我,这只是工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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