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木筏
故乡的四川阆中古城,U型的嘉陵江拥抱着她,以慈母般的疼爱把古城装点呵护的分外妖娆。于是,便有了山、水、城的交融,便有了一江春水东流去的依恋,便有了江中的古帆船影和季节性出现的木筏。儿时的记忆中,江水绿
故乡的四川阆中古城,U型的嘉陵江拥抱着她,以慈母般的疼爱把古城装点呵护的分外妖娆。于是,便有了山、水、城的交融,便有了一江春水东流去的依恋,便有了江中的古帆船影和季节性出现的木筏。儿时的记忆中,江水绿的透明,浑的迷惑。平静时明亮如镜,骚动时浑黄不清。而木筏的出现,则是其骚动后的时期。因为刚涨完洪水,水位尚未恢复平静,江中的激流水能正好适合木筏放排。于是,江中的木筏就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那时的木筏,多是从上游广元放下来的,是国家经营的重要的生产生活资料。木材来自林区,经火车运抵广元后,再通过水运到达沿江各地,维系国计民生。
顺江下漂的木筏,几十根长而粗壮的原木被结实的竹藤捆扎成一排,上面盖起供放排人生活休息的窝棚,两头扎有木浆。就这样,木筏在放排人的指挥下,开始了自己的嘉陵江漂流之旅。每当在江边看见成队的木筏,都会好奇地询问身边的大人,木筏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木筏为何会浮在水面上?木筏会翻吗?等等。有时,也会问得大人不耐烦。那漂浮在水面悠闲流动的木筏,曾有着自己天真的梦想……
后来渐渐得知,木筏及放筏人,与行走在江面的木船一样,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游行轨迹。有着两岸葱茏留不住,轻飘已过数重山的豪情。更有江中漂流多凶险,水泊关山度人生的艰辛。当木筏通过激流险滩时,同样经历人财同生死共患难命运的考验。经常听说上游木筏遭水打了,下游满江截获残破的木筏和打捞飘零的原木抢救遇难的放筏人的消息。在浩荡的滚滚江流面前,木筏既是强者又是弱者。
途经古城的木筏,有时会在江南岸停泊。木筏连成一片,犹如水面荡漾的道路。放筏人操着各种不同的地方口音,从这条路上经过,再通过桥板走向岸边,进古城购买生活用品或游玩。靠江边街道的茶馆里,时而会出现他们一边喝茶一边听四川评书的身影。当眉飞色舞的讲书人说道“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听得如痴如醉的他们,会满意地朝收钱人递到面前的钱盘里放上几个硬币或角票,期待说书人下一回的开讲……尔后,则提着“保宁醋”篓和“白糖桂花蒸馍”,穿着稻草鞋,走向木筏停泊处。随着窝棚里冒出的缕缕炊烟的升起,继续着他们的放筏人生。
木筏是一所流动的房屋,没有什么家什,却有活的灵魂。放筏人迎朝阳送晚霞,顶烈日披风雨,战险滩斗恶浪。他们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有着坚定和沉稳,决心和毅力。他们知道自己身肩责任的重大,就在这山、水、城、日月、风雨、荒野、危险的陪伴中,沉默无语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那年夏天,刚刚在西门壕学会游泳的我,与同学们尝试着要在江中游泳。于是,在风光秀丽的南门河坝边,跃跃欲试地想横渡嘉陵江。面对较为宽阔的江面,总是担心自己的游泳实力,不敢贸然渡江。一天,浑黄的江面漂来了几只木筏,看见江心近在咫尺的木筏,我们终于勇敢地游向了它。一上木筏,猛然发现离江对岸南津关也不远。我们一鼓作气,再次扑向江中,奋力向对岸游去,终于到达北岸。回望南岸,华光楼熠熠生辉,“阆中城南天下稀”的感触由然而生。木筏,成了我们第一次横渡嘉陵江的简短中转站,成就了自己“到大江大河去锻炼”的决心和勇气。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又扑向江中,依靠自己的实力,顺利安全地回到了南门河岸。很多年后,当《闪闪的红星》中“小小竹排江中游“的场景出现时,我的脑海里,总会想起我第一次靠那木筏中转渡江的情景,还是那么的清晰如初,动人心魄。
而今,基于国家长江防护林工程的开展、森林的禁伐、替代木材资源的开发利用、嘉陵江的渠化、陆路交通的发达等因素,上世纪90年代以后,木筏逐渐在千里嘉陵消声匿迹,离我们远去。但却成为熟悉它的人们心目中挥之不去的记忆,穿越时空,铸成永恒……
(2007年9月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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