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情人,你在哪儿
他又一次步履蹒跚地走进了AB公园。穿过茂密的藤萝架,这位老人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他扶着弧形的园林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向前移动起了脚步。进了月亮门,身边是一
他又一次步履蹒跚地走进了AB公园。穿过茂密的藤萝架,这位老人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他扶着弧形的园林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向前移动起了脚步。进了月亮门,身边是一排碗口粗的合欢树,重重叠叠的枝叶遮住了阳光,把这里变得阴凉可人。他反复抚摸着树干,就象抚摸着爱妻的白发。庆贺完了金婚的他,到这里更勤了。
他常常与老伴儿双双到这个公园消遣,用说不尽的情话送走日落。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在他眼前浮现出的是谁,只有他一人最清楚。
时光在他脑海里飞速逆行。他回到了43岁那年。一次,他路过AB公园,突然萌生进去一游的念头。于是,实实在在游玩了一番。不料,雷公电母也来此聚会,倾盆大雨骤然袭来。他慌忙跑进月亮门。猛抬头,见到一个女子,他呆住了:“世上竟然有如此美的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她穿着与天一样颜色的连衣裙,秀发聚到脑后成个圆;高个儿细腰,一张冷如冰、洁如玉的鸭蛋脸;凤眼长眉孕育出的是正气的目光,托出一片圣洁。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顺额而下的雨水,兀地出现了一幅光环,将美人罩住。他转身给她一个背。
粗粗的雨线织出地上的汪洋之毯。
已是立秋时节,雨伴秋风,风助雨威,牙齿打架。两人的背不知不觉地靠到了一起。顿时,热浪交换传递,牙齿停下了拳脚。
层层树叶被雨线击穿。她瞥到了左首呈花瓶状的透墙,她钻上去,将苗条的身材窝成一团,刚好与墙壁的厚度平齐,活像镶嵌的一朵天蓝色的花蕾。他本能地跨上去,用一侧身子护着她,举起公文包作房檐儿,包倾斜的一侧立即变成了小瀑布。她用双膝顶着脑袋,双手抱紧并在一起的腿。风大了,公文包挡雨的面积显得小了,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右臂,增大防御天地……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扩散出的温馨的热浪。他觉察出她小鸟依人的柔情。
雨停了,两人分开了。他俩身体的一侧都是干的,其余部分全都是湿的。宛如竹节浅浅的唇沟与笔直的绿体一般分明。
她走了。从此,两人天各一方。
……
每每来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她,即使老伴儿的胳膊挽着他的胳膊,手贴在他的腰间,温暖着他的一颗肾脏。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在他脑海里的“相片”不但不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身边无人时,他总喃喃自语,常叨唠的是:“我的情人,你在哪儿?”
一对退休的夫妻经常见到他与老伴在公园散步。有些日子了,只见他一个人痴情地依扶着合欢树,立在花瓶状的透墙边发呆,时不时地上嘴唇碰着下嘴唇,象是跟树干说着什么。老太太对老公低声道:“听说他老伴走了。你瞧瞧,还没出一个月,他就这么想她!人家对爱情多么忠贞!”
1992年8月17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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