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

翻正散文2025-03-17 02:21:42
芦苇塘的箫声被揉碎了,散在呼兰河畔的记忆里。——题记商市街和他在一起,寒冬也是暖的。他给她披上的军大衣,沾着些许尘埃,当铺里陈麻烂谷的味儿,从商市街的喧杂中飘出来,熏在萧红的鼻腔中。但萧红只是把留有余

芦苇塘的箫声被揉碎了,散在呼兰河畔的记忆里。
——题记
商市街
和他在一起,寒冬也是暖的。
他给她披上的军大衣,沾着些许尘埃,当铺里陈麻烂谷的味儿,从商市街的喧杂中飘出来,熏在萧红的鼻腔中。但萧红只是把留有余温大衣裹得愈加紧了。
地摊上那碗二锅头,还呛着嗓,闷在心头。她泛着红晕的脸靠在萧军的肩上,享受这深沉的宁静。夜很长,二人拖着笨拙的影子,行走在灯红酒绿之中。但两处灵魂是寂静的,安详的。
旁人的说法,是穷人理解穷人的痛。但他们只是遇上了,爱上了,便再不肯放松。也许作家的敏感和艺术家的忧伤是两人多看彼此一眼的媒介,那么剩下的一切,便是命。
生死场
萧红的笔总是写不尽生灵涂炭的。
她笔下的每个中国人,好像就赤裸地蹲在那里,等待描绘,剖析。一个纹路,一次脉搏,被看透到心灵深处。望不尽的山河在她笔下,成了一块块小洲,一隅住着贫农,一隅住着地主,一隅住着她自己。她不是左翼联盟的写手,她更不懂得藏在民族血肉深处的痛来自于怎样的政治考虑。她只懂一句话,“作家写的是生活,不是故事。”她的文字是淳朴的风和影,是一缕农家的炊烟。她的文字是水,不善妒忌的灵魂。
萧军一夜无眠,他不知今夜是怎的了,想起萧红的文章,她的风骨,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在作祟。作家通过勤奋被认可,只是最低级的褒奖,而通过灵魂和笔触被认可,才是一生的渴求。他终还是侧身睡去了,瑟缩成一个沉寂的黑点。他想,自己就像这个黑点,当浩如烟海的历史和流逝的年华被放大,自己便消失不见了。但萧红是一盏街灯,尽管孱弱地,却永生不息地闪烁。
孤独的生命
萧红终还是去了日本。
她认识的萧军如今再也寻不见,只剩下空虚的妒意和爱情的斑驳。在日本的几年中,她觉得自己曾未活过。如果满足感是活着的象征,她空留痛苦的身躯像是已死去的枯枝败叶;如果痛苦也是活过的象征,那她如今也仅剩麻木和迷茫了。
这个女人,真的在乎那些文学上的造诣和无尽的虚荣吗?她只想拥有一段轻如尘埃的爱,甚至不用醉生梦死,一户小屋足矣。每当落叶时节,她可以走出去,忘记整个社会的牢笼,拾起那些枯叶,静静地埋葬。但如今,她静静埋葬的,是自己。
呼兰河传
醒来,端木不在身边。
萧红想呼唤些什么,却只漏出几声呜咽。硝烟愈加近了,圣提士反医院仅剩下几张旧窗帘,细细看来,上面点缀着些许殷红,让她想起呼兰河畔的落花。阳光很静,柔柔地扑在她的脸颊,手臂上,但身子却冷了,冷了,逐渐再也寻不见踪影。
仿佛又回到那年初冬,她梳着羊角辫,在尘埃中扑扇,抖落一身洁白的雪。她的脸是红润的,她的眼,是不合时宜的明亮。她穿一袭淡绿色的旗装,摩挲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小手。然后被强迫跪倒在地,仰头四望,一片白绫。祖父死了,她没有落泪,如今命轮到了她自己,萧红依然是笑着离去的。
走过了商市街,看惯了生死场,嘲讽着孤独的生命,一切又回到原点。
海誓山盟,总是成为孤守一生;沧海桑田,总是变作老树枯藤。也许没有他,她早被卖作妓女,流落街头;可是遇见了他,却是剜下心口的肉,交付于一个人,那人却抛开了自己。萧红像一颗生锈的铁钉,被萧军吸住了,磁化了,染上了同样的血液,年华流逝却愈行俞远,再也无法吸引。生死相依不过是一纸空文,被岁月烧成灰烬,风吹散,落在东逝的流水里。如果生命里没有他,一切是多么容易割舍,容易放弃。
人再能熬,也熬不过岁月。
突然有些庆幸,就这样年纪轻轻地去了,他便看不见自己老去的样子。想必拄着拐杖,彼此搀扶的憔悴样很稚气吧,厮守白头对她来说也过于浪漫了。人终究是要死的,有的人嫌一辈子太长,有的人至死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活。为自己?或是为自己所爱的人?有时候成就伟大心灵的因素可以很单纯,一个人,你想一辈子陪着他,就足够了。萧红对历史来说,是一盏微弱的街灯,对她所爱的人来说,却只是一抔黄土,一抹清淡的茶香。
呼兰河畔的栀子花,仍自顾自地盛开,无论年华老去,无论生死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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