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福莫过于活着
1因为实在太想孙子了,六十六岁的父亲终于肯进城了。以前,父亲总说住不惯鸟笼一样的房子,还有就是整天闲着没事干,无聊透顶,于是每次进城都只住一两天就吵着要回去。其实我知道他是想他的鸡鸭猪狗,它们都需要他
1因为实在太想孙子了,六十六岁的父亲终于肯进城了。以前,父亲总说住不惯鸟笼一样的房子,还有就是整天闲着没事干,无聊透顶,于是每次进城都只住一两天就吵着要回去。其实我知道他是想他的鸡鸭猪狗,它们都需要他的照顾,最主要的原因是家里也需要有他坐镇——虽然父亲干不了多少活,但只要有他在,家里人也宽心。但这次父亲居然没有回绝我的请求,而是毅然决然地进城了。他笑着说:“比起看到孙子后的快乐,自己被关在鸟笼一样的房子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们一起去江堤散步,小孙子则牵着爷爷的手飞快下楼,父亲显然追不上了,因为父亲两年前得了中风,康复后手脚仍旧不太灵便。但父亲还是紧追不舍,我没有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牵强,我想父亲此时一定是幸福的。父亲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飞奔的。
我们在江堤散步,因为儿子被广场上的灰太狼城堡吸引住了,妻子也追随他去了,我便和父亲一直向前走去。冬天正午的阳光实在令人感到惬意。照耀在大地上使万物唤发脖脖生机,照耀在人身上使心情舒畅。父亲一边走一边感慨:“现在的社会实在发展太快,仅仅一年的光景,贡山又有了大变样。”是啊,我也有同样的感受,这一年里,一幢幢高楼林立起来了,一张张车子拥挤起来了……贡山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谈谈过去,说说现在,聊聊未来。但我最感兴趣的是父亲过去的成长历程,我想尽可能地去了解并记录下一些有关父亲的琐碎的事,但好几次都开不了口,因为在阳光的照耀下,我看到父亲的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每一条似乎都刻满了生活的艰辛……
2
父亲是一名小学教师,他在教育战线上奋斗了33年,可以说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了教育事业。没想到的是,20岁那年,我也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像父亲一样,从事着“Aforapple,Bforball”的工作。
“只是,我比你幸运,我一直都在乡镇完小教书,不像你,当了一辈子的山大王。”我开玩笑的对父亲说。
“我也曾经在完小教过书,只是那时有一位来自外地的支教老师被分到村小,他不懂傈僳语,我看不下去,就和他交换了。”父亲也不甘示弱地回答。
是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怪人,怪就怪在他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见到别人受苦。要知道,他的这一次交换,让我的母亲和姐姐受了不少苦——因为他要去的学校离我家有两天的路程,好好的一家也只能分开了。而且,他的这次义举,使他永远断送了“前程”,这辈子,他就从这个山头调到那个山头,从那个山头调到另一个山沟,来来往往,反反复复,直到退休。
“现在看来,你的这次做法是错误的。”我说。
“没有错,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农民,只是因为我小时候吃不了苦,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学,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名老师,如此而已。”父亲不假思索地答道。
父亲平常是很少说话的,尤其对我,因此我们很少有共同语言。我是被母亲一手带大的,况且父亲每次回家,似乎只会逗姐姐开心,对于我,好像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很少理会。后来我上了学,父亲正好也调回到我们村,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原以为他会对我好一些,可是,我们去上学,他会背着姐姐过河,对于我,最多只是牵牵手,还总会嘲笑我胆子小,连那么浅的河水都不敢过。要知道,姐姐比我大4岁,照理来说,心疼小的才是天经地义的,父亲却对姐姐这样偏心,我不服。对于这样的不平等待遇,我总是耿耿于怀,常常恨父亲对自己心狠,同样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像伶牙俐齿的姐姐一样讨父亲喜欢。这种恨,慢慢地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成为我与父亲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情感障碍。我曾经多次试图寻找逾越这道障碍的机会,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就像一道三八线,把我和父亲隔开来,跨不了,也冲不过。我们也只有沉默,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一切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3
父亲出生的地方,也是我的故乡——福贡县利沙底乡石门登村,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山高坡陡,信息闭塞,交通极为不便。如果不是那一条源自碧罗雪山的汩汩的子老俄河,没有人会想象得到,在那样一个穷乡僻壤里还会有人生存。刀耕火种,狩猎捕鱼,原始的生活方式、低下的生产力使整个家族困在贫穷的牢笼里。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里,生下来,活下去便是生活的全部。
我的祖母和我的祖父一共生过三个孩子,父亲排行老三,之前的两个哥哥一出生就夭折了。父亲能活下来,已经是上苍对我的祖父和祖母一家的最大的眷顾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我的父亲还不到五岁的时候,一场瘟疫夺走了我的祖父年轻的生命,不到一年,我的祖母改嫁到了维西。我的父亲成为了一名孤儿,他被寄养在我祖父弟弟的家里,带孩子成为了我父亲第一份“工作”。
“那时的冬天异常地冷,尤其是到了晚上。因为被子不够盖,我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睡在火塘边,借助火塘的温热可以安然入睡,但半夜火塘里的火熄了,钻心的冷又会把我冻醒,我只能往火塘里挪,第二天醒来,灰头土脸的我简直成了一个泥人……”父亲笑着说。父亲只要讲起自己的过去时,总会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尽管他的过去都是沧桑的,他仍然用微笑来回应,仿佛用一抹淡淡微笑就可以把一切不幸抛向九霄云外似的。
“那你是怎样想起去读书的?”我好奇地问。
“我就是受不了冬天刺骨的冷,所以才去读书的”。父亲轻描淡写地回答。
“读了书更烤不到火了,不是更冷了吗?”我追问道。
“学校每年会给学生发一套衣服,还有被子。一开始我是冲着这些去的。后来,我只要一发新衣服,我的旧衣服就被弟弟妹妹们占领了,到头来我还是一年只有一套衣服,还是一样的冷。”父亲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听说和你一起读书的伙伴们都辍学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到最后?”我问。
“害怕呗!一开始你爷爷不让我读书,因为大人要去公社干活,我要领三个孩子。但我执意要去读书,你爷爷就和我约法三章,还警告我说,去读书可以,但就不能中途退学,只要一提出退学就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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