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三少爷二三事

瞎三少爷二三事

青鸠小说2025-08-28 15:18:54
瞎三少爷是光绪年间的秀才,但他时运不济,满腹才华,却屡试不第,便不自检束,整日迷离着仅有的一只眼睛,醉微微的到处转悠。一日闲逛到一个卖眼镜的摊点前,看上了一幅石头镜子,爱不释手,想买下来。那些卖眼镜的
瞎三少爷是光绪年间的秀才,但他时运不济,满腹才华,却屡试不第,便不自检束,整日迷离着仅有的一只眼睛,醉微微的到处转悠。
一日闲逛到一个卖眼镜的摊点前,看上了一幅石头镜子,爱不释手,想买下来。那些卖眼镜的摊主很是会糊弄人的,从不急着给自己摆放的眼镜叫价,要看买主内行不内行,识不识货,然后依情形再要价,不懂行的不是出价伤口,就是给他糊弄了,往往高价成交,继而后悔不已。瞎三少爷虽说精于识文断字、舞文弄墨,却很少把玩过眼镜,不算内行,他也知道这些行情与玄机,但一时心血来潮,讨价还价几个回合,就一口给了两个银元,摊主二话没说,将眼镜塞给了他。瞎三少爷知道上了圈套,价出高了,但也不好悔改,便慢慢蹲下来,把眼睛递给摊主说,眼镜我要了,不过你得把一个镜片取下来,我只给你一个银元。那摊主道,买眼镜都是说幅的,哪有拆开买镜片子的。瞎三少爷将自己的脸凑都摊主眼前,指着自己的一只瞎眼睛道,“你说我这只眼睛戴个片子有个啥用,那不白费吗?”摊主一时语塞,愣在那里,瞎三少爷嚷道,“卖不卖啊…不卖算了!”乘机溜开,走过后咧着嘴笑。
瞎三少爷祖上没留下多少家产,其实是个破落户,乡里人叫他少爷,是因为抬举他。平日里捧着水烟壶东家进、西家出,乐乐呵呵,悠悠荡荡,青黄不接时他专走就那快要揭不开锅的几家,打发那家人给他买酒买面张罗吃喝,给的银子自然都在长头里头。大凡谁家有个红白事,都会提前支个桌子,摆上水烟壶和酒壶,瞎三少爷也是不请自到,理直气壮地享用那些烟酒。写对联、撰祭文、司礼记账也都是他的。要是丧事,只要瞎三少爷在,阴阳先生都是不敢写祭文的。那事情过几天,瞎三少爷便陪几天,也是醉几天。
瞎三少爷既不务农又不经营,但手头不缺银子花。他不置办田产房屋,主要开销就是抽烟喝酒、接济乡里,一旦手头紧缺,便会外出相机觅些来,瞎三少爷来财的门路主要是当地的官宦家。当地的好几个县太爷都被瞎三少爷告得丢了乌纱帽,要想在县太爷的位子上多呆几天,免不了要送瞎三少爷一些银子,弄得老爷们都哭笑不得。有一个刚上任的县令,听说瞎三少爷很是刁蛮,很是不服气,便打发人叫来瞎三少爷。那县太爷自持自己刚来上任,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瞎三少爷手里,坐在公堂上,斜着眼鄙视着堂下有点哆嗦的瞎三少爷。瞎三少爷来到大堂,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县太爷跟前,“不知小人身犯何法,还请大老爷明示!”县太爷慢腾腾的押了口茶,道,“三少爷哪里话,只是想拜会拜会你”瞎三少爷深深一揖,“小的不敢当啊大老爷!”“听说这里的好几个大人都让你告倒了,你不妨告一告本县,如何?”那县太爷傲慢的看着瞎三少爷。“恭敬不如从命,大老爷,借你的纸笔一用。”
县太爷示意衙役呈来了笔墨纸砚。瞎三少爷无有一刻迟缓,挽起袖子,刷刷刷,笔走龙蛇,只写了不多几个字,便双手呈给了县令过目。“按照老爷您的吩咐,小人改天一定送到知州大人堂上。”
县令一看,脸色煞白,只见那纸上写着“斜衣小帽坐公堂,无事断黎民”,县令理屈词穷,非常狼狈,知道这份状纸一旦递上去,知州大人是不会饶过他的,只好给瞎三少爷送了很多银子。时日不久,该县令便卷铺盖回家了。说起这事,瞎三少爷一脸的狡黠与得意,“贼驴日得,我没有找他,他自己还找上门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一日,瞎三少爷听说县衙在抓捕一个在逃的“新党”,闹得很凶,庄子上的人都不敢外出,瞎三少爷听到后便骑了个光背子骡子,在村外的田间转悠,等到看见远处抓捕“逃犯”的衙役,他急忙从骡子身上跳下来,猫着腰在麦行子里蹿行,那般衙役果然包抄过来,如获至宝般将瞎三少爷套上了绳索。瞎三少爷佝偻着腰喊道:“老爷们啊,小人究竟犯了何法,大绳枷锁都用上了?”一个衙役道,“你鬼鬼祟祟跑啥,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庄稼都让兔子糟蹋完了,我是在抓兔子,刚刚看见了一个,正要抓呢,就给你们套上了,大清律没有说不让老百姓抓兔子啊”。那帮衙役里有一个认出了瞎三少爷,知道惹不起他,便赶紧要给瞎三少爷解锁,瞎三少爷道,“你们以为这大绳想戴就戴,想解就解呀,没那么容易,走,见你们大老爷去”。那位大老爷见是瞎三少爷,知道缠上了麻烦,威风少了许些,赔尽了不是。自然也免不了用银子打发他。
光绪驾崩。瞎三少爷披麻戴孝,拄着丧棒,潜伏在知州府外地道路旁抽水烟,昼伏夜归,等到第三天,终于见到一班人马簇拥着一顶轿子出城来,瞎三少爷扔下水烟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轿子前,一把抓住轿帘子,连哭带喊,“天哪,皇上晏驾,老百姓都披麻戴孝,大老爷还坐着轿子出行啊!”。那位老爷一听吓的魂飞魄散,像泥一样堆在轿子里,这罪名够上杀头的!随从便忙不迭地给瞎三少爷递银子,那瞎三少爷却哭天抢地,悲痛欲绝。直到褡裢里的银子装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扔掉丧棒,骑上他的光背子骡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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