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皆曰武侯未出茅庐而三分天下，斯其所为者成竹于胸也！今观范睢之于秦昭王，睢之身份地位远武侯甚矣（亮乃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而为秦王画天下大事未尝失武侯分毫，此亦成竹在胸也！
王有问而睢三缄其口者，自存之道也，夫以太后之威穰侯之权秦王亦不能有分毫越轨之行，毋庸魏之一客乎？故君子欲谋大事者必先谋自全之道，盖自存者非徒以畏死论之也，此志士雨以有用之身成万古之业也！
近世之蒋中正先生于国共内战时云“攘外必先安内”，实非无理之言也。睢用斯计毋需秦之一卒而韩魏定，自此西河之外殊乏劲敌；再用则太后废穰侯退，其羽翼皆逐于关外，受相印而封应侯。
驷马大车为须贾御者特戏之耳，实恨者魏之魏齐也，欲以此等威仪加须贾之身扬秦国之威也！斯亦政治家惯常之法也，吾等见之久矣！
盖陷武安君于不义之行似非君子所为，又无识人之明而荐庸人俗夫郑安平为将徒损秦之威仪，若睢于此功成之时不引身而退，吾诚惧其迟则死无葬身之所矣！
吾平日甚恶平原君为人，然于魏齐事稍稍去吾厌恶之情。人情之重者莫贵乎舍己而为人，夫魏齐魏之弃臣也，属国尚不能保全首领，况于邻国乎？毋庸乎赵之平原君虞卿之辈也！夫平原君虞卿之于魏齐者，义也；秦昭王之于范睢者帝王心术也，如斯言者何也？魏齐贫困而不见弃于二君者，此义至也；盖范睢一生心结尽在受辱于魏之魏齐，秦昭王欲纳睢之心自不惜妄动干戈以结其心。信陵平原二君之高下，世已有定论，自不须吾之妄言，然信陵之于魏齐实失其所与者重。余平日于古之贤者尤重太史公之为人，而太史公于古之贤者尤重信陵君，是以吾亦甚爱信陵君。然仆所以明言者，所谓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善之故也。然此亦非智者而不能为也！
蔡泽舌辩之士也，以范睢之才亦为其所折，殆有神助乎？余甚非之。天下事皆人为之，胜败之数何能尽以天意论之。蔡泽之于范睢，形也！值武安君于长平坑赵卒四十万之际应侯以一己之私而废国之大事，秦王甚恶之。罢武安君而赐其剑于杜邮者乃秦王畏权臣功高难驭也，故必欲除之而后快。然帝王有功则予臣，有过则必以臣代过，此特为万世所效耳。睢所行者秦王之所愿也，逢秦乏守国之才时，王以睢有害贤之行而退之实恶其为人也，所以隐忍不发者因可代睢为相者未之有也。蔡泽生不逢明主，入秦而见昭王诚可谓干柴遇烈火。
故为人臣当尽心尽力未可因一己之私废家国大计，诚为君子所不取也！荐贤举才亦不可不察其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