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慧
阿慧,名曰曹慧,是我在教育学院进修时的同学。当年的04本2班人丁兴旺,一百多人黑压压地挤在中文系最大的教室,读了两年还有些同学人与名我总也对不上号。据老师说,本班除了考试时全部到位以外,平时上课从来没
阿慧,名曰曹慧,是我在教育学院进修时的同学。当年的04本2班人丁兴旺,一百多人黑压压地挤在中文系最大的教室,读了两年还有些同学人与名我总也对不上号。据老师说,本班除了考试时全部到位以外,平时上课从来没有到齐过。
这个班因为是教师进修班,很多学生都拖家带口,家里老人小孩妻子丈夫终是谁也无法不牵挂;又因为还领着单位工资,单位上什么两基验收、省检、国检就总也要把这些在外进修的员工招回去帮忙,于是这些在原学校是老师的学生们就不断有人请假回家。好在学生也会照顾老师情绪,请假时都尽量错开时间,因而教室里很少有空座位。因此我推断,学生们如果全部到齐,那个大所谓的教室怕是装不下这些个头不大却思想复杂的学生的。
第一学期阿慧几乎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只大约记得老师点名时叫这个名字总无人回答。我是那种做了半辈子大学梦终于有了圆梦机会的人,虽然这种成人教师进修学院,考勤不严也无法严,但因为是向往已久才争取到的机会,所以倍加珍惜,舍不得逃一节课。对于这些长期不来上课的同学,我终是不以为然,既是不愿来听课,又何必要交这个学费背这个虚名呢?心里自认为自己在对待学习的认识和态度上要高人家一层,后来被阿慧诊断我这种心理属于“自恋”情结。
第二学期寝室调整,我搬到了一个门牌号为305的房间,与3个未婚少女、4个已婚少妇同住,再加上我这个既不能归为少女一类也不能归为少妇一类的女人(那时我已和丈夫离异),总共8个女人开始了我们最为快活的“同居”生活。
阿慧就属于305四个已婚少妇中的一个,我因为开学时去得早,先进寝室占住了靠窗的一个床位,阿慧因为恋家情结浓厚,来得最晚,只得住在最靠门边的那个床。
阿慧刚住进来的那天我对她印象很深,因为她圆中带方的脸上满是痘痘,还有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刚来的第一晚就嚷嚷说想老公,无法入睡,鼓动大家聊天;一开始除了秀梅(秀梅与她是老乡,来之前就认识)与她搭腔以外,别的人都没出声,她就自顾自地说他们家的“趣事”,当说到她邀约同学朋友到家喝酒,喝醉了的她与朋友们一起东倒西歪地睡在家里地板上时,我们全都被她逗得笑起来,你一言我已语地加入了“夜谈’行列。
阿慧专科学的是英语,本科却与我们一起学中文,她常常妙语连珠,说话坦率直接,只要她在,305寝室就笑声不断。寝室里有一个叫阿莉的女孩,不喜欢说话,每日里独来独往,同学都觉得她性格怪异不敢与她交往。可阿慧却三言两语就把阿莉的话匣子打开了,怪人不但不怪,还常逗得大家乐不可支,阿慧于是毫不谦虚地发出感叹:若不是遇到我曹伯乐,阿莉啊,你的幽默细胞怕是要埋没一辈子了!可惜可惜,怎么没人给颁奖,没人发现我这个人才,伯乐还是少啊!
阿慧好喝两口,每喝必要至七分,留着三分是为了给我们逗乐。一群男女同学聚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点的通常是火锅加几碟凉菜,猜拳、行酒令、玩游戏,要什么花样有什么花样,酒也通常是农家自酿的葡萄酒或糯米酒,口感极好,但怎么醉的都不知道。夏天我们就不到餐馆了,常去超市买几样下酒菜,带着酒到小河边的石桌上喝,喝得迷糊了月亮也升起了,大家就沿着河边散步,吵着闹着晕着笑着,吟着诗唱着歌,歪歪斜斜,一步三晃,疯到酒醒。
有时候其中有人喝高了,走不动了,大家就围着草坪席地而坐,此时的阿慧自然就成了主持人(当然多数时候喝高的是她)。虽然脚步不听使唤,可语言细胞却极度活跃,带着几分醉意,带着几分放纵,带着几分才情,或吟诵唐诗宋词,或讨论在座某位才女或才子的作品——连评带骂,连夸带讽,不亦乐乎!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如果有一个突然从草地上站起,大声吟诵此词,高一脚低一脚行走,头仰望明月,手作端杯状,飘走如仙的人,不用看既知道,必定是阿慧。她在前随性而飘,时而叉入小道时而抚栏望月;声音忽大忽小,抑扬顿挫,高低起伏,不知惹了多少惊诧的目光。好在晚上散步的人不多,即使遇上多数也是中文系的师兄师姐师妹师弟们,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溜达的人要么是一对对关系暧昧的男女同学,要么是出来寻找作家灵感的文学爱好者,前者无暇顾及别人,后者属于自己也正想放荡不羁却碍于各种原因做不到如此洒脱之人,所以目光里的欣赏多于惊奇。
那时我们常开“民主生活会”,主持人当然是有了酒意的阿慧,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阿慧叫我们顺着逐一作批评与自我批评,内容无怪乎就是一些搞笑的事情,阿慧叫每人多作自我检讨,别人发言期间一个也不许离席,上厕所也不准,必须等发言人发结束后大家一起去上。我们常常笑得前仰后翻,眼泪也流出来。将民主生活会开得如此开心快乐,在我的一生中只有那一段时间,也只有阿慧这样的天才才能开得如此有水平,简直是到了极致。
中文系的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被阿慧统统称作哥,连带着名字后面的那个字,叫起来顺口而亲热,我们最崇敬的系主任就不称哥了,而称“某某兄”,以示区别。我们的小班主任呢,因为年龄比我们小,教龄也短,所以直接叫“小郑”,大班主任可以直接当面叫“莹哥”,班上聚餐,阿慧又喝高了,“莹哥”也喝高了,阿慧一口一声“莹哥”,叫得班主任脸上的皱纹都在笑,两个人“勾肩搭背”,阿慧一会儿说“知我者,莹哥也”与班主任握手,一会儿又对着“莹哥”的耳朵大声地说“悄悄话”,逗得别桌的同学也跑到我们这桌来,坐不下就都站在桌子旁边,看他们的精彩表演。
酒是灵魂的东西,阿慧的故事多半与酒有关,阿慧的妙语在酒精的作用下更丰富更富于表现力,我有时候觉得她就是酒的精灵。她狂放不羁,她个性张扬,但她不盛气凌人更不咄咄逼人,她的狂放让人想到无拘无束的洒脱,她的张扬让人想到真性情的率真,她真实地活着,不做作不矫情,不伤害别人只拿自己自嘲,她的一切让我想起系主任的一句话:进了中文系,如果没把你们教“疯”起来,就算是老师们的失败;中文系的学生们,可以风流但不可以下流,可以放纵但不可以放荡。
文人七件宝,琴棋书画诗酒茶,中国文人把水做成两种文化,一为酒,二为茶。阿慧因为与酒的渊源,也可算作半个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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