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浓浓年味成追忆
儿时盼过年,一进腊月,就扳着指头数日子。指头不够用,就自己发明用小木棍在自家的土山墙上刻画道道印儿,离新年有几天就刻画几条道道印儿,然后过一天,擦去一道印儿,等印儿全擦去完了,新年也就来了。现在想起来
儿时盼过年,一进腊月,就扳着指头数日子。指头不够用,就自己发明用小木棍在自家的土山墙上刻画道道印儿,离新年有几天就刻画几条道道印儿,然后过一天,擦去一道印儿,等印儿全擦去完了,新年也就来了。现在想起来,这种发明颇有点倒计时的味道,说不准现在的倒计时还是从我们儿时幼稚的举动中获取的灵感呢。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可以吃好东西穿新衣服收压岁钱,可以放鞭炮观花灯看社火,可以走出村外跟着大人赶年集串亲戚,可以任着性子尽情地玩耍。这些在现在的孩子眼里看来算不上什么的事情,却是我孩提时代最大的奢望了。年,简直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腊八是新年的第一个驿站。每到这一天,即使是平时生活十分节俭的家庭主妇,也都会很破费地为一家人煮上一锅腊八粥。在我们那里,喝腊八粥已沉淀成一种仪式,它蕴含了庄户人家对来年收成的祈盼。俗话说“腊八早粥,来年好收。”清晨的阳光还氤氲在晨雾中,村里大部分人家房顶的烟窗里已经是炊烟袅袅,不大一会儿,腊八粥的香味便会弥漫整个街巷。旋即,一些大人们会端着盛着腊八粥的碗,汇集在巷口街头品咂各自的幸福,交换彼此的心情。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所谓的腊八粥其实和平时喝的米粥没有多大差别,只不过是多加几个红枣多下一些米而已,远不如如今的腊八粥奢侈,然而却令身处当时的孩子们欣喜若狂。娘熬腊八粥时,我总是争着去烧火,看到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汽泡,没等粥熬熟,闻到那股儿浓浓的甜且香的味道儿,我就馋涎欲滴了。等到粥盛到碗里,我顾不上品味儿,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姐姐说我的碗比狗舔的还干净。
腊八这天,我们那里还有腌制“腊八蒜”的习俗。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帮助娘腌制“腊八蒜”。我殷勤地帮娘把蒜一瓣瓣剥好,娘把它洗净放进陶罐里,加入老陈醋淹住蒜瓣,密封住放在阴凉处。从此,我每天都会围着陶罐转着圈看,姐姐说我像馋猫。其实,她哪里知道,我盼望的是打开陶罐后那“腊八蒜”翠绿的感觉,陶罐里面腌制着我童年绿色的梦。二十几天过后,那蒜瓣儿变得绿绿的,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玉儿,温润可人,就着饺子吃在口里,是真正的人间至味。儿时的梦想谈不上多么高尚,有时只是想着吃上一顿好饭而已。
“腊八粥,喝几天,沥沥啦啦二十三。”在我们老家那里,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在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要祭灶。一大早,娘把灶台扫了一遍又一遍,摆上果品和麻糖,对着贴在灶膛上面墙上的灶神像祷告叩头,然后把神像小心翼翼地揭下来点燃,随着烟雾的袅袅上上升,灶神就算是上天了。灶神吃了人们的嘴软,只有“上天言好事,来年降吉祥”了。看来,人和神一样,都经不起糖衣炮弹的腐蚀。我对娘的虔诚仪式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摆在灶台上的祭品。等娘转过身忙别的事情去了,我就急不可耐地把一根麻糖放进嘴里,那甜滋滋的滋味即刻溢满口中,舌根生津,渐渐蔓延至两腮。偷吃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姐姐发现后到娘面前告发我,我矢口否认。纸终归包不住火,粘在嘴角上的芝麻粒经不住拷问很快就供出了我。娘罚我在已经揭去灶神像的灶膛前磕了个响头。偷吃不光彩,告发也不光彩,姐姐告发成功却没有得到娘的奖赏,剩余的果品和麻糖安然地摆放在那里等待我再一次觊觎。等年长一些我才明白,各路神仙都是精神主义和形式主义者,他们只笑纳人们的祝福,只在意人们的祷告仪式,至于各色贡品却一概不收,成了我等腹中之物,满足我等饕餮之欲。
小年一过,春节就迫在眉睫了,乡亲们准备过节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二十四扫房子,图的是干干净净过大年。这天,大人们早早地起了床,也把正在梦中品咂麻糖味的孩子们叫起来,拿起笤帚、扫把、鸡毛掸,开始洒扫庭除。大人们打扫得是那样精心细心,四壁墙角,檁沿梁头,柜面床下,窗台门后,犄角旮旯无处不照顾到,灰尘蛛网无一不清除尽。人们似乎不是在打扫灰尘,仿佛是把一年的晦气霉气扫除殆尽,干干净净过新年,祈求来年百事百顺,大吉大利。大人们忙得灰头土脸,孩子们却拿起笤帚扫把凑在一起玩“三英战吕布”。有个小伙伴长得没有手中的扫把高,黑瘦黑瘦的,硬是扮演关公,拿个扫把一会儿骑在裆下当战马,一会儿举在手中当武器,然而无论他怎么卖力地比划,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像是“千里走单骑”挥舞“青龙偃月刀”虎虎生风的关老爷,但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认真劲儿,惹得大人们都发笑。如果是下雪天,大地银装素裹,小伙伴们一定会玩“智取威虎山”了,杨子荣那一声“穿林海跨雪原”高亢的嗓音更是非他莫属了。我没有表演的天分,每次玩这种游戏,我都是一个忠实的看客。当大人们看到刚打扫好的院子被我们搞得一片狼藉时,会大声赶我们到街上去,伙伴们丢下笤帚扫把一哄而去做鸟兽散,只有我留下来,默默地归拢散落的“兵器”。从小看大,那个孩提时代喜欢扮演“关公”的伙伴现在在一杂技团抖杠,矮矮的个子却能把胳膊粗的杠子抖得炉火纯青,据说,已经抖出了国界,声名鹊起。而我仍然是一个默默做事也默默无闻的人。
二十五,磨豆腐。磨豆腐是一种技术活,还必须具备石磨等工具,不是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干得了的。我村的豆腐房坐落在村中间古井旁,房主人是黄大爷。据说,黄大爷磨豆腐是祖传,黄大爷的爷爷的爷爷就磨豆腐,传到黄大爷的父辈也就是黄爷爷时,黄家靠卖豆腐成了有二十几亩地的大户,那时适逢土改,被划了个富农成分。没想到,一家人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却“省”来了个富农。黄爷爷一气之下,砸毁磨豆腐的工具,发誓一辈子不磨豆腐,下辈子也不许磨豆腐。我们那里盛产黄豆,乡亲们又有吃豆腐的习惯,黄家豆腐的歇业停产单调了乡亲们的餐桌。平常的日子还好对付,逢年过节,乡亲们就都不约而同地思念起黄家豆腐来。黄大爷在村人邻居的撺掇下重新拾起了祖辈的手艺,黄大爷卖豆腐有个规矩,从不走村串巷带吆喝,而是坐门等客,遇到乡邻们红白喜事还上门送货。每逢过年,黄大爷就免费给乡邻们做豆腐。每年,等黄大爷在自家院子里搭起棚子摆开磨豆腐的家什时,我就和其他小伙伴一样从家里提一兜黄豆,来到黄大爷的院子里排队磨豆腐。黄家的豆腐好,价格公道,十里八村闻名,人称“豆腐黄”。小时候的我不太明白,追着问大人们,黄大爷做的豆腐白嫩可口,为什么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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