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

醉梦

族徽散文2025-10-14 14:31:40
从年龄来看,她该不年轻了吧!可还总保有一点绮梦。那年少时想做诗人的理想像长在心里的一棵初芽,在岁月的雾岚虹霓、雪雨风霜中来来去去地生长、凋谢,直至彻底枯萎。没能做成诗人,只好在黄昏时分,伴着窗外的春秋
从年龄来看,她该不年轻了吧!可还总保有一点绮梦。那年少时想做诗人的理想像长在心里的一棵初芽,在岁月的雾岚虹霓、雪雨风霜中来来去去地生长、凋谢,直至彻底枯萎。没能做成诗人,只好在黄昏时分,伴着窗外的春秋更迭,读一本一本的诗集。
他爱喝酒,逢酒必喝,每喝必醉,醉必如泥,在麻醉中麻木自己。婚前,不知道他的这个嗜好,也没想知道,那时的她在远离现实的象牙塔里做着缤纷的梦。

“小杏,处朋友了吗?”见她进来,客厅里父亲的朋友——刘姨笑着问。她一身裙装,秀发如缎,立在穿窗而来的阳光中,笑而不言。
“小杏呀!那姨可要多说几句,这找朋友,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爱喝酒、爱抽烟的,绝对不行,知道吗?”正当谈婚论嫁的她,总被父母、父母的朋友(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见缝插针地告诫。怕她吃亏,怕她不知深浅!

春天的初阳明媚而新鲜,淡粉色的光芒朝气蓬勃地肆意普照。李白斗酒诗百篇,才气了得,欧阳修放情于山水的饮趣,充满了悠闲自适的情调,而男人在暧暧柔光或沉沉暗黑中点燃的一支烟,也未尝不可接受。她爱的人仅仅不喝酒不抽烟?太肤浅了吧!
“杏,不在乎那些,不在乎外壳,人瞅上了,喝凉水也乐。”母亲安慰她。那时候,她什么都信又什么都不信,反正未来是一片绚丽的花,很美,至于今后的人生伴侣,所求的是“仿佛终生相离,却又永远相依”的境界,一切随缘。

和他共赴同学的婚礼,那是第一次见他喝酒的样子,清晰如昨。
中国城市、乡村的每一场婚礼都极尽铺张,红艳艳、热闹闹的喜气膨胀饱满。那猩红的地毯、绚丽的撒花、济济的宾客、热切的祝愿把新郎、新娘的幸福渲染得如同喷泉里的水花欢乐的飞溅。
他邀友呼朋,不停的举杯,然后一饮而尽,直喝得满桌目光讶异。
她很焦急、很担心,一颗心忽上忽下,悄悄扯扯他的衣角,暗示他别再喝了,可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是昂扬的、快乐的,一杯又一杯,大有不醉不休的气势。终于,他酩酊大醉趴在桌子边,嘴角流着涎水,打着嗝儿呕吐,食物的酸臭味混合着酒气四处飘散。
他的形象轰然坍塌,怎么可以喝醉?而且有那么多的同学故旧,她目光惶乱,不知如何是好,视野里一切都白起来,什么也看不清,她很无助,又想离席而去,但还是茫然地向大家点点头,蹲下身来,清扫呕吐物,第一次体会到有他的苦涩。

那时候,他们新婚不久,共同的日子才开始,她对他还有许多美好的期望。张晓风在那篇有名的散文“不是爱酒”中,用了许多绮丽的词语去形容生命,其中的一句是:如果生命是一瓮酒,我们爱的不是那百分之几的酒精成分,而是若隐若现的芬芳。他怎么不懂呢?她想他即使有缺点,有无法克服的缺点,她也愿意他掩饰。

他太沉溺那百分之几的酒精了。很多日子的深夜,她都会接到他的朋友、同事或者他的电话,只好一次次在月色星光下,去街上、路边或朋友家中,把醉醺醺的他接回来;接不到电话的时候,她就在卧室、阳台、客厅徘徊,听着嘀嗒的钟声,望望墨色的天,深深地为他担忧,他在哪?不会有事吧!
等回来的他往往是一个踉跄扑进屋,一头栽到沙发上痛苦地呻吟、不停地呕吐。然后他要喝茶要喝水,她端茶递水,又被他一把推开,他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叫喊着,不知不觉就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蜷缩在地上,他慢慢安静下来,脸色在惨淡的灯光下像白菜心一样苍白、安然。她凝视他的眼神就复杂起来,用尽力气把他扶上沙发,盖上被褥,直到他在浓烈的酒气中沉沉睡去。
夜太静,月色透过窗帘,朦胧又虚无。她有些害怕,又觉孤单,睡意全消,就拧亮台灯,翻看一本本搁置在床头的诗集,普希金、泰戈尔、雪莱、冰心……。

女儿已经六岁了,他还依然故我。那天深夜,当他再一次翻江倒海吐完,躺在地上仿佛没了意识似的。女儿用纸擦净他的脸,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妈妈,自己的尊严只能自己践踏。”
她一惊,女儿稚嫩的脸上竟有一丝沉痛,是对父亲彻底的失望了吗?

曾经一度,因为酒,也因为她的梦想,他们争吵、冷战,她觉得生活没有了芳香,姣美的容颜失去了光泽。然而,十几年后,历经了那些深夜的磨砺、雕琢,她破蛹化蝶,单纯、善良的灵魂变得坚强、淡定,缄默而又宽容地承受了一切。而他,不知道是酒量大了,还是什么,反正烂醉的次数越来越少。

三十八岁的那个夏季,绵绵的睛空似乎排满了每个日子,金灿灿的阳光笑得像爆裂的米花一样娇艳欲滴,炽烈的光眩目逼人,她希望刮一阵风、下一场雨或飘过一丝云影,空气中有新鲜的味道。
一个烦闷的中午,琴突然打来电话,邀她去玩。二十年前,在那所职业中等学校里,她和琴同班,班长枫好谈吐,善交际,少年老成,颇得女生青睐,可枫喜欢她,而她又觉得枫与自己梦想中的人两样,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碰了壁的枫和琴相爱,毕业前夕,又纷传着枫和琴也各奔东西了,其中的是非曲直谁也不清楚。
现在想来,恍若梦境。琴还是那个妙龄女子吗?她梳两条油亮的长辫子,把“绿岛小夜曲”唱得悠扬又忧伤,那圆润的脸仿佛还在迷人地笑着。
去看看琴,一定要去。他说他愿意带着女儿陪她一起前去。

那座小镇位于河的两岸,波光粼粼,绿树簇簇,比想象中还富有诗情。他们一家一下车,等候已久的琴就迎了上来。猛然一见,琴那过于清瘦的脸,还是让她痛彻地领略到时光的痕迹。安顿下来后,琴联系了能联系到的同学,又安排日程,去“云雅”聚会、吃风味小吃、往景点游览……。所有的活动都井然有序,松弛有度,琴也显现了练达、成熟的一面,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青涩的琴了。
在枝叶繁茂的瓜果架下,在夕阳艳丽的黄昏时分,在琴那灯光柔和的客厅里,讲起学生时代的趣事,大家会开怀大笑,会默默怀恋。他格外的活跃,笑声尤其响亮。
浸洇在过往岁月的美好之中,看彼此就更加亲近和亲切。

激情过去终将平静。入夜,当厚厚的窗帘遮挡月色,就着一室灯光,和琴躺在宽大的床上,翻着琴的家庭相册,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琴的丈夫强——那个胡子和头发都浓密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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