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了,我的清风居
我就在我的苦乐斋和清风居里,陪妻田园牧歌般地生活了20年。我觉得,这样的生活,虽苦,也甜。那心韵,豁达清丽深远。那次在清风居聚文友开咏菊酒会,有人为我编对联曰:乡村田园清风居,云情雨意散淡人。这说法倒也悠悠我心。有这份心情,在夏与秋的月夜,有时我便禁不住捏了横笛,飞放心声:老屋新舍两宅园,一弯甬路穿堂连。月光神透松竹影,闲坐台阶笛声甜。
就这样,我和妻在我们两套宅园里出出进进地挣扎奋斗了整整20年。有了些积攒,我的心就被火烧的蠢蠢欲动。那日.我召集全家开会。我说,冬天去县城上班,骑摩托太冷,现在小汽车一劲儿降价,我想买辆夏利。妻和儿女们都不赞同,说我爱喝酒,怕出车祸。妻说,依我说,咱在县城买房,这样,不就解决了你骑摩托寒冷的问题了吗?儿女都说,对,咱买房。仨人意见一致。我细细一想,也对,如今,妻成了镇政府工作人,女儿幼师毕业,又分那镇上中学教书.儿子在县城念高中,家中的地,被种无公害蔬菜的开发商,租种了10年,眼下买房,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想,在乡下过了大半辈子的田园生活,也该当当城市人了。事真凑巧,不过10天,我就从开发商手里,花近10万元,在县大院后面的步行街买下了一套100多平米的楼房。深秋的一天,我邀亲友,开来两辆小四轮,趁清早,往县城乔迁。
正装着有用的东西,母亲从四弟的宅院里慢慢走来,看我们装东西,手一抹双眼,扭身就回去了。我知老母见我们要远离她而心里难受,装完东西就派人把大门的钥匙给她送去,谁知,她不接,来人说;她正捂着被子,大声哭呢。我和妻就赶紧去了,母亲见我们,哭得更厉害了,我心一热,也大哭起来,妻抹了抹泪,说,妈,别哭了,坐车,跟我们去县城住吧.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她说,我要走了,这三套宅子,谁来看管?我舍不了这故土,也舍不了这庄里的人们。我说,要这样,我就把电话安在你的炕头,有事没事的,我们常给你通个话,这样,离开你了,不也等于没有离开你吗?母亲说你们走吧,等过后我再去看看你们的新楼就是了,说真的,你们守了我20年,这一走,我心里可真酸呀……
我真不愿走。我怔怔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的慈母。这时,司机摇响了车,我说,先停停。我又打开门,独自到我的清风居里,满含深情地在各个房间里逡巡、逗留。此刻,我的双腿沉沉的,真不愿从这屋里走出去,在那片刻我留意,我忆想,在这屋里,我“常饮清风妻陪谈,总把今朝说少年。甜忆侍弄桑麻事,儿女扑蝶野花前。”还是在这屋里,“常饮清风妻陪谈,一任杂说话不闲,情纳多少百姓事,夜话声里听真言。”我生活了多年的清风居哟,我要离开你了,我怀着难舍难离之情,又到我后屋,凝神望着墙上的几个镜框,那里面有许多许多的照片,凝缩了我们半生的履历,我看到妻子用双轮车推着一双儿女从田园小路归来,看到妻子在瓜田压瓜蔓,看到妻子在自家责任田里摘苹果和甜桃,看到,看到……我心猛地一酸,泪水竟悄悄地模糊了双眼……
我愣了,深深地向那过去的20年作别。
我要走了,突然,心里不由慨叹:深秋一别离故园,老母儿妻热泪涟。莫道新楼好去处,清风步行二十年。
二十年,二十年啊,多少喜怒哀乐,在你身旁扮演,多少往事,令我牵肠挂肚,思绪翩翩?多少风风雨雨的洗礼,我才脱颖成清风居人?哦,清风居,您容纳了我多少人生的内涵?此时此刻,我伸出我的手,不是向您道别,而是轻轻地、轻轻地把您抚遍,登时,一股酸甜苦辣的热流,涌上我的心间……
别了,我的清风居。
哦,我亲亲的魂牵梦绕的清风居哟,你说,我真的能别你吗?
2002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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