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寻找·放逐
柔软的沙滩上,一串歪歪斜斜深深浅浅的脚印从远处蜿蜒而来。蔚蓝的海水一下下冲刷着被午后的阳关晒得滚烫的沙滩,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一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书包前面。海燕轻捷地飞翔着,在男孩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一艘
柔软的沙滩上,一串歪歪斜斜深深浅浅的脚印从远处蜿蜒而来。蔚蓝的海水一下下冲刷着被午后的阳关晒得滚烫的沙滩,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一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书包前面。海燕轻捷地飞翔着,在男孩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一艘缓缓驶来的大船,船桨翻起的浪花漫天飞舞,一个敞着暗红色胸膛的水手,远远地朝男孩招手……每每想起流光溢彩的少年时代,那些阳光下满是鲜花的日子,这个画面就会在脑海里依稀浮现。仿佛是来自生命深处遥远的呼唤,远远的近近的,亦真亦幻,但总是在一个恒古不变的旋律中燃起一股蓬勃向上的意志。少年时代的烦恼无人诉说,那个小男孩总是要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独处,也许从那个时候就预演了生命里关于沉思的故事。仿佛是在学校的后操场上,围墙外面马路边电线杆上的喇叭里播放着当天下午的广播,忽然小男孩听到了一段优美的旋律,上述的画面悄然侵入他的内心,仿佛有一个明朗而随和的笑容在面前深深凝视……莫非是另一个自己吗?那现在的这个自己又是谁呢?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对自我的发现与纠缠就拉开了序幕。少年时代的孤独有的转化成了一种游戏人间的放荡态度;有的转化成了一种木讷、自卑的委顿人格;有的转化成了一种自我封闭的人生态度;有的远远躲开那些独处的时候,走向了人群,走进了一重虚假的繁盛……后来少年知道那个和自己一样孤独着的男孩是一个大哥哥,名字叫郑智化。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学校教育里还充斥着所谓的主流教育。台湾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是一个复杂的地方,来自台湾的流行歌曲正在中国大地年轻人中间轻手轻脚地传播着,老师们态度一致地说,那些是不健康的东西。可为什么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却如此生动有趣呢?如果说人生是不断地寻觅的话,那么少年时代则是人性的迷离时期。朦胧的自我意识,忽然间一个神秘的声音将沉睡的心灵唤醒,犹如盘古从混沌中惊醒,躁动的心灵,懵懂的心智,突如其来的忧伤,于是就开始了一种漫无边际的流离。永远有一个神秘的角落,那里栖息着无助的童心。忽如其来的邂逅,遥远而无望的爱恋,焦虑和惆怅占满了有限的时空,无人诉说的悲伤,于是常常在内心深处呼唤着形容模糊的水手,耳边有传来了祝福声和水手的笑语,仿佛在内心最深处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至少我们还有梦。
许多年后,我才忽然明白,这个水手其实也是自己的一部分,那是从自我中分离出来的一个神秘存在,总是走在我们前面,为我们引路指航,终于有一天我们和那个水手成了形影不离的老朋友。同内心的对话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定格在少年人的生命历史中,这样的对话使得单薄而纯真的童年带着了某种庄严的意味。许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那个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水手,流浪在神经错乱的十字街头。
关于郑智化的记忆,仿佛也就是关于少年时代的记忆,一切的美好都浓缩在淡淡的忧伤里。好像转眼间那个缺了门牙的小女孩就不见了,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麻花辫子已经被人盘了起来。是谁解开了麻花辫,是谁违背了诺言?是时间!我们都回不去了,若干年后曼帧和世钧重逢,曼帧的这句话,道出了多少人的沧桑?每一份感情都是千疮百孔的,然而时过境迁,当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回想从前,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少年时代的关于爱情的憧憬,在现实面前如履薄冰,并非是现实多么残酷,而是人性是如此的善变。一个不经意的分离,一切都面目全非,仍旧在回忆里坚守着的那个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当有一天看透了诺言和背叛的时候,人也就告别的少年。那一双美丽的麻花辫子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残存的记忆里找寻。朦胧的灯光,泪眼婆娑,恍惚里仿佛仍旧是那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小丫头,再看的时候黑溜溜的辫子不见了。仍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写满了陌生的内容,隔膜已然存在,却无法解除,原来阅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么尘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坚守的呢?舍弃了一份份不成熟的想法,舍弃了少年人的青涩,于是神情落寞的水手开始一种关于寻找的游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回忆起苦涩的青春年华,人们心中总有这样的滋味。恋爱,失恋,恋爱;寻找,失望,寻找;等待,绝望,等待……在痛苦的轮回中挣扎着,一次次地磨砺自己的心智,逐渐在生命的历史中形成了一种守望和思考的姿态。处于嘈杂的人群渐渐学会了逢迎和虚伪,谁都知道那个真实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可又是面子的世界。由一个个现实的欲望构成的沉甸甸的包袱,压得肩膀好痛,于是只有找一些没有人的地方装着偷偷跌倒,以骗过自己那颗敏感脆弱而自卑的心。孤独,彻底的孤独,没有人关注的落寞是缱绻在生命年轮上的深刻悲戚的裂痕,有些人选择了通过某些手段来成就自己,有些则选择了自我放逐。好像从是那么匆忙,少年时代伊甸园里的欢声笑语仿佛还依稀可闻,然而却忽然闯进了一片嘈杂,逐渐被成人世界里纷繁复杂的光影所侵染,将清晰的自我迷失在疯狂的霓虹灯下。
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赚钱,喝酒,打麻将……
只有在酒醒的片刻才能再次清楚地看到小男孩的脸,熟悉而陌生,仿佛隔了很远。这次是水手迷惘了,他想从小男孩喃喃的语调里听到些什么,可是那个声音太微弱了,他怎么也听不到。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小男孩已经渺然无踪,生活仍旧是生活,现在可以称为日子了。
似乎对于郑智化的记忆就这么多,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起身看看四周,原来日子也跟着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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