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童年

山中童年

奇服散文2026-01-19 17:42:26
白狼山的最深处,那是我的出生地,我儿时的家就在那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为了封山育林,山中的居民全部迁居山外,从此,那个儿时记忆中的老屋只能出现在梦中。四几十年来,我一直想回去看看。终于今年端午节小长假我得以如愿,站在老家的土地上,努力寻找着童年的记忆。
树下时光
我记忆中老家的影子完全不在了,树林与野草早已郁郁葱葱把旧址覆盖,只有当时的水井还在,我只能凭借它来判断老家四合院的位置,努力再现四十六年前离开老家时的影像。
老宅子前面是山,后面也是山,就在两山之间的沟底坐落着一个四合院,由大伯、三叔和我的父亲三兄弟共同居住。那个四合院是不同于北京的四合院的,没有砖瓦水泥,没有雕栏玉砌,就是山石泥土堆砌起来,用以蜗居的土房子。父亲和三叔住正房,大伯住东厢房,两个堂兄住西厢房。
小院的前面是个缓坡,用石头垒起,构成四五层梯田,那是山里人赖以生存的土地,用来种庄稼。缓坡上边就是很高的大山,山上是茂密的树林。小院背靠着山梁,整面山坡长满了野生的杏树,春天里争相盛放,放眼望去,恍若一个粉白的世界,将四合院镶嵌在白色的画廊中。
四合院的门口耸立着一棵大杨树,树干有三个成年人合抱粗,有五层楼般高;在离根部一层楼高的地方,伸出若干树杈,房梁一般粗细,向四周伸展开去,树冠形成一个偌大的桃子形状,仿佛就是撑开的雨伞,覆盖面积有半个足球场般大小。在几里地的山外就会看到它,那是山的旗帜,是家的旗帜,望到它,也就到家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在它的庇荫下度过了童年岁月,留下了我无忧无虑的欢乐与记忆。
大杨树是我儿时心中的风景。
盛夏时节,大杨树撑起遮阳伞,树下是乘凉的好地方,大人们坐在台阶或者石凳上,唠着家常和农田里的故事,有时或者干脆在地上铺上草帘子午睡,享受着树下清爽的凉风。我们小孩子常常淘气爬到树上去,在大树的枝桠间玩耍,甚至爬到树顶掏喜鹊窝,也因此没少挨父母的板子。
我最难忘的是盛午大树下的寂静和喧闹。骄阳似火的盛夏,大人们要靠午睡消除上午劳作的疲惫,山前山后的树林静悄悄的,好像把身边的一切都交还给了自然,没有人声嘈杂,没有车马喧嚣,没有林涛犬吠,只有偶尔透过枝隙的光线和轻轻摇曳的绿叶。幼时的我,似乎也被暴烈的阳光晒蔫了,懒懒的发呆,望着一动不动的远山,仿佛时光不再流动,仿佛这世界只有一树一人……可是,这山间树林里却藏着无数调皮的小精灵,它们跳跃、飞翔、啁啾转啼,划破寂静的晌午,让人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山雀、柳莺、画眉还有花喜鹊,总是异常活跃,莺鸣雀和之间,夹杂着偶尔的蛙鸣,构成了丰富的盛午交响曲,谱写着大山里人与自然平静和谐的岁月。
大杨树下,也是山外人路过休息的地方。到山里去的人,或游玩,或采野果,或采药,夏天炎热,常常大汗淋漓,最需要的就是水。每有客人经过,主人都要拿出小板凳,放上饭桌,倒上开水。我的父辈们非常好客,常常用家常便饭招待山外来的朋友。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几菜几汤,充其量就是茄子豆角黄瓜,都是自家种的菜。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白狼山林场的护林员,每天都要巡山,他们常常在我家大杨树下歇脚,把自带的馒头之类的午饭,给我们小孩子吃,父辈们也常用自家的蔬果招待他们。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的白面馒头。那个白白圆圆的馒头,一直埋在我记忆深处。因此,我常常坐在大杨树下盼望护林员的到来。

山中生计
我的童年,不尽是欣赏山花的绚烂,也不尽是听闻林涛的汹涌、百鸟的婉转,更多的是随着父辈们为生计追星赶月,辛苦劳作。
山里人自有独特的生活方式。不能只以种地为生,因为大山里无霜期短,只能种些谷子,玉米、大豆等作物;况且土地也很有限,除了山边地角,没有成片的土地。所以,山里人要在大山中寻找生计,用山里的出产换回油盐酱醋。
春种之后,山花烂漫时节,扛个镐头、背个麻袋,满山遍野地挖药材。我记忆中挖得最多的是桔梗和柴胡,因为桔梗紫色的花瓣和柴胡的黄色花朵非常好辨认,而且到处可见。桔梗挖回来后去皮、洗净、晒干就可以拿到到山外去卖了。
我儿时最辛苦的劳动,就是去扛木柴,把木柴截成等长运到集市上换钱。木柴必须是过夏的干木头,需要翻过几道山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扛。黑山林场(那时不叫白狼山林场)每年要进行“镩山”,就是对山上整面坡的树林进行修剪,把树的枝杈用斧子砍掉,留下主干,让树木成材。镩山砍下树枝堆在一起,经过夏天就成了干木柴。冬天,我们兄弟和父辈们常常翻山越岭去扛木柴。到堆放树木比较多的山洼,从大雪堆里拣出比较粗大树枝,把细枝子弄掉,留下粗大的枝干。把这些枝干捆成“A”字型,用肩膀肩着翻山越岭。最让我难忘的就是扛着重物走过羊肠小道,翻越陡峭的山梁,每走几步都要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都要歇息一会,并不时仰望山顶,盼望山顶的出现。当我把肩上的木棒扛到梁顶,浑身都瘫软了,此时此刻,回望山下的沟壑,登上山顶的喜悦涌上心头。
我儿时最需耐性的活计是割条子和拣杏核。山里人换钱的途径还有编筐编篓、打杏核采野果等。父亲是编筐编篓的好手,是老人家一生用来养家糊口的手艺。所以割“条子”(荆条等编织原料)是我儿时又一项劳动。割条子在家的附近是找不到的,需要翻山越岭到很远的沟壑山洼里去割。割条子最艰难的是,需要漫山遍野地走,选择笔挺的、没有枝杈的、当年生长的嫩条子。柴草茂密纵深,每走一步都要与脚下的荆棘抗争,一会儿树枝划破了腿,一会儿树杈扎伤了脚。每一次割条子回来,裤腿都会撕开若干条口子,手脚都有若干块伤痕。我儿时的衣服总是一层又一层的补丁。我的童年有很多割条子的日子,白狼山的山山岭岭留下了我童年的足迹。
打杏核是山里人每个夏天必做的事情。把采回的山杏倒到一个角落,小山似的,上面盖上青稞青草,过些日子,等山杏完全捂烂,用石头滚子把杏肉轧碎,拣出杏核,摊开晾晒。从捂烂的杏肉中拣杏核最费时间,需要耐性,在拣杏核的时候,和堂兄弟们常常偷偷跑到土坎子下过家家、搭窝窝。
我儿时最熟练的活计是割柴禾。上山打柴是山里孩子最普通的事,把经过夏天积压的柴禾运到山外换钱,也是生计的主要途径。出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