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川

恨川

镠镣小说2025-04-17 08:19:15
子时已过,月上梢头。说是月,也不过是个挂着的圆盘子漏了点边,在桅杆的尖角上打着寒颤。这时间里,不远处的老鸹隐在树丛里扑腾着翅膀,煽动着气流吹偏了枯卷的枝叶。霜降过境,岐河畔被这凉意撕开了一道敞着缝的口
子时已过,月上梢头。
说是月,也不过是个挂着的圆盘子漏了点边,在桅杆的尖角上打着寒颤。这时间里,不远处的老鸹隐在树丛里扑腾着翅膀,煽动着气流吹偏了枯卷的枝叶。霜降过境,岐河畔被这凉意撕开了一道敞着缝的口,吞吐着没有水分的浓黑。湖生双手交叉,撑着泛着木皮屑的船桨,绻在重重叠叠的鱼腥味里昏沉着脑袋。
“船家,我要渡河!”,湖生从身上的棉大衣里探出了头,寻着河畔的声音看去。“船家大哥,快载我们姐妹俩过河。”晦暗如墨的背幕里映着两个女人,还有一只挥舞着绸绢的手,白光光地晃动。湖生赶紧伸手搓了搓惺忪的脸,用脚踹了还在船篷子里大睡的王三“死狗子,还睡。”说着便拾掇起桨推入岐河里,往她们划去。自从在这岐河上摆渡以来,湖生便守着四季里不断变着脸的岐河畔,一双手掌舵着两岸的万千来来去去,却没有一次如今晚这样诡谲。
靠了岸,湖生从篷子里拿过了一个小木凳子放在岸边的河堤上,伸手准备接这两个女人上船,却见刚刚还在挥手的瘦高的女人背过身紧张地看了看不远处,再回过头扶手摸了摸靠在她身上的年轻女人的额头,那个女人像是睡着了,没有一点反应。“大哥”,瘦高女人叫了叫还在发呆的湖生,“麻烦你快把我妹子送到林家口,她左侧腰还有伤口,莫要让她侧躺着。”边说边打开一个腰间别着的绣包,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钱,估计急了,就把那绣包丢在了地上,解了盘扣的领子,用力扯下了脖子上的一块玉佩,抓过湖生的手就塞了进来,还把那个年轻女人连带着的包裹放在凳子上,湖生赶紧接了过去。“船家大哥,我这妹子就麻烦你了,你一定要将她尽快送去林家口,找个郎中给她瞧瞧,我妹子的命就千万拜托你了”女人说着便跪着给湖生磕了两个头,湖生赶紧对她摆着手“莫要如此,姑娘我一定安全送到,妹子定放心。”那女人听了此话,才从地上站起,挂花了的毛绒夹袄衬着她涂着脂粉的脸一阵惨白,她眼睛里掬着泪水,望着靠着湖生的年轻女人,半时说不出话。这时,王三瘸着腿从篷子里出来,揉着眼睛走到了湖生的身边嘟囔着嘴“大半夜的,搞啥子名堂,瞌睡都遭你踹醒了。”“睡,你伢子就知道睡,再踹不行就滚犊子。”湖生朝王三吼了一句,就把年轻女人扶到了篷子里,把她平放在有些潮味的棉垫子上。煤油灯映的不慎明晰,湖生看到那女人的腰间,印花的旗袍被捅了个窟窿,有些黑色的血块已经凝固了。看着女人的脸呈现出了失血过多之后的昏厥,额头还冒着的虚汗,湖生赶紧撕了里衣的边角为女人简单的包扎了伤口,给她盖了自己身上的棉衣。
再回到船头那边,湖生已然不见了刚才那个瘦高的女人,河堤上就只剩了丢在地上的红布绣包。湖生忙扯了扯王三的手肘子问“你伢子发啥子愣,那妹子人呢?”王三偏过头,背着光“跑了,鞋都跑掉了一只。”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杂草堆,赫然躺着的一只绣鞋。“我刚还琢磨着,一定是舟曲廊那边画舫里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做皮肉生意的。嘿,这大半夜的,莫不是偷汉子被逮着了吧。”说着,王三还干干地笑了两声。“去你的”湖生踹了他瘸着的那条腿“自己都是个穷赌棍,还去瞎掰个什么劲,快去把炉子生起,煮点热水。”提起王三,湖生就没什么好语气。河畔人家但凡坐船渡河,都会对着王三挤眼睛,调侃两句“王三,昨个做麻饼的王麻子都在说不要把你们本家的姓和他搅在一起,他家的大狗路过你家那草棚子都要撒泡尿,占着你家门框的地盘呢,这惹得别家的土狗都朝着你家狂吠。”“那叫生旺,赌家最信这个,不出几日定发大财。”王三也不以为意,摆弄着手里长杆的叶子土烟,学着老年人家在船头磕着灰。一般这个时候,几个经常坐船的婶子就会把手里的布包或者卖完鸡蛋的竹筐丢在王三身上,骂道“我说,你咋脸皮懑实的厚呢,赖着湖生还不走,被黔爷的人打断了腿都活该,该死的作孽祸害湖生。要不是湖生,你就准备裹草席子死在这荒山头吧。”对王三这样的厚皮厚脸的,湖生也懒得说什么,自己本份地做着营生,能活下来就行了,如果哪天王三真的被黔爷追债的打死了,自己也就再帮他裹一次草席就是了。湖生已经裹过两个草席子了,一个是他的爷爷,还有一个是他的孪生哥哥,江生。
湖生拾起角落里的小铜壶丢给了王三,自己则靠在篷子边缩着脖子,跺了跺冻的有些麻的脚。一旁的王三蹲在那儿拿着蒲扇扇着火堆,带着熏味的烟翻滚着混入了夜色。湖生掏出了刚刚那个瘦高女人塞给他的玉佩,白莹温润的质地还缀着有些通透的青色纹路,应该还是块好玉。湖生小心地背过身擦了擦玉,怕王三看见了要抢去,压了死当换赌资。湖生悄声进了篷子,找出女人的包裹,将玉小心地放了进去。这时候,突然有些声音从河畔的不远处咋咋呼呼地响起,有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冲天的火光朝这边急急地压了过来,似乎还带着枪声。湖生赶紧出了船篷,感觉有些不对劲,抓起木浆抛给了也愣在一旁的王三,“不好,快划船,快划!”王三得令,回过神,把木桨推入了河里,朝着离岸的方向划去。
两人使了力将木桨推出了一定距离,确定安全后,随即累瘫在了船板上,这才稍稍喘过一口气。船体因刚刚的水波翻涌而发出喑哑的嘎嘎声,这边已听不清刚刚的嘈杂声了,但河堤上不断明灭的火光如同黑夜里的嘣咔燃烧的鬼火,阴魂不散地在那里上下窜动。王三将木桨甩在了边上,伸出手背擦着冷汗“娘的,跟躲债差不多,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湖生也伸手压了压胸口,理顺了气,站起了身,朝船篷子里看去。那年轻女人还在昏迷,身子却偏了过去,而盖着的棉衣已经翻在一旁,腰上的布条被血浸透了,还有几滴在了棉垫子上。湖生见状,赶紧找出擦脸巾放入铁盆里,拿过小铜壶,将热水倒在里面,端进了篷子里,准备给女人擦拭伤口。刚准备解包扎伤口的布条,那年轻女人就突然睁了眼睛,待看清了湖生便惊恐起来,想要撑起身子往后挪去。湖生也被这女人的突然惊醒吓了一跳,他赶忙松开手说:“姑娘莫慌,我是岐河畔的摆渡人,你姐姐将你扶来是送去林家口的,切莫惊慌,弄到了伤口。”女人顿了一下,稍作平静,眼泪却溢了出来,她刚想说点什么,却张张嘴发不出声音,估计是发着烧,热气卡在了喉咙里堵住了。湖生叹了口气,连忙扯过棉衣盖在女人的身上“姑娘忍着点,你的伤口太深了,我先帮你擦擦,不然布条还是会被血浸湿的。”说着轻轻地揭开了布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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