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董倾眉，他叫马君竹。
打小认识的我们关系并不好，记忆中他自小学以来总是欺负我，不是偷偷往我帽子里放纸屑就是在路上和其他男生跳出来吓我一跳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
这种恶劣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初中。
有一次，我心情不好，他故意走过来把我桌上的文具盒搡掉了，铅笔小刀橡皮撒了一地，我当场就趴在桌上哭了。
这一哭，就开始了我们的故事。
我哭的事被班长反映给班主任（因为我哭的实在是有点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捅了我一刀），他因为欺负我受到了班主任的严厉批评和体罚，那时的学校还没有不准体罚这一说，甚至不少深明大义的家长开家长会时对班主任说：皮了就使劲打！打不死！
据说班主任教训马君竹那天他不知道那根弦不对，时不时顶几句，气昏了的班主任揪着他头发捋断了两根拖把棍。要不是同办公室老师劝着，估计教职工办公室的几根拖把都得废了。
他被班主任赶回家反思检讨，说隔天必须叫家长来。
我坐在教室里看着发型凌乱、衣衫不整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校门，心里满是愧疚。
打他的不是我，我却难过得一下午都没听进课去。
下午放学后，我和一个女同学一起回家，我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平时那么讨厌那个小子，可他忽然挨了打我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女同学聊到了马君竹：“他活该！谁让他老欺负你来着。你也是，平时老忍气吞声，早哭早结了这事。”
和女同学分开后我独自走在路上，低着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慢慢走路。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鞋子，我赶忙抬头，竟然是他，我差点撞他脸上。
“你打我吧，我不还手。”我把头扭到一边，宛然刘胡兰，心想他要不出了这口气，我以后日子更难过。
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湿乎乎臭烘烘的嘴巴贴到了我左脸上。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
事后我问他：“既然你一早喜欢我为什么老欺负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招惹你。但是见不得你哭，那天你一哭我跪下来喊娘的心都有了，你信吗？”他说。
“那你喊喊看。”我笑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就不跪了啊，但是我喊你娘你可得答应啊。娘－－－－－”他拖长了音。
我笑的快喘不上气了，却听到他加了个字：“娘－－－－－子！”
“你倒是答应啊，娘子！”他貌似些许期盼地盯着我。
臊红脸的我一把推开他：“没脸没皮！”不理他在后面喊我名字，我低着头走开了。
那时我初二，15岁，他也15岁。
因为我俩本来就住一个大院，来回都是一路，从那时开始他就和我一起上下学了。
倒是我们家长和同学犯了嘀咕，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忽然从仇家变成了朋友。我同路的女同学对此很不满，感觉马君竹抢了她的同伴，因为一路上都是我们俩在傻聊。
我们谨慎地保持着距离，精心呵护着这份纯洁的感情。我们牵手，但决不让人看到，他后来又偷着亲过我几次，都是左脸。这几个笨拙的湿乎乎的吻都被我悄悄记在了日记里。
转眼到了初四，学业紧张起来。中考的成绩会决定高中班级的优劣，是否分入重点班将直接决定我们的命运。
就在这时，他被调班了。第二天我知道了原因，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当时我们谈话的办公室是教导主任的单间。
“董倾眉，你和小马的事我和教导主任说了。你们这个时候还小，对很多事情认识都不够深，还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是不是？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老师跟你说这些你肯定懂得，对吗？”班主任一向喜欢我，说话还是挺温柔客气的，虽然我听着那么别扭，好像自己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我脸上发烧，低头不语。
这时，教导主任开口了；“小董，你这叫早恋！早点回头还来得及！你们班主任脾气好，舍不得说你太狠，我是个有道德底限的人，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走弯路！树不砍不成才，人不批不成器，早点回头，把学业搞上去！听你班主任说，你最近学习成绩下滑了5个名次！照这么下去，什么一本，什么二本，你门都没有！知道吗！？”
我本来低着的头抬起来了，我奇怪地瞧着教导主任那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好像在听一个精神病人说胡话。
教导主任看我的眼神不对，立马毛了：“你什么意思？不服是吗？早恋还有理了？这里是哪？是学校！我们是谁？是栽培你的老师！你...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实话告诉你，我今天这么说你，你以后懂事了绝对还得感谢我！悬崖勒（lei）马吧！”
他把“悬崖勒（le）马”读成了“勒（lei）马”，搭配上那副面具一样严肃做作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继续低下头，一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少说两句，放过我这个“迷途羔羊”；二是怕万一忍不住当面笑出来，惹出麻烦。
马君竹也受到了同等待遇，显然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对他要粗暴得多，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鼻子流着血。我当时远远等在楼道口。
看到我，他低头想把鼻血擦在袖子上，却抹了个花脸，对我灿然一笑：“一群傻逼！”
.....
好在我们家长并不把这事当事，都是街里街坊的，小孩子走近点又怕什么。
教导主任见我们家长不配合工作，心里很是不满，只好把气撒在我们头上。我的副班长被撤掉了，而他被调班后又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紧挨着垃圾桶。
.......
升入高中后学业更繁重了，虽然我们都被分入了重点班，但我的学习开始吃力，从班级前10掉到前15名开外，他则从班级中游升到前15名。我经常当着他面诉苦，每当说道伤心处，快要哭的时候他总及时转移话题，说几个笑话逗我开心。
待我心情好点了，他才说：“女生在高中成绩下滑是正常的，毕竟从小学到初中便宜你们全占齐了，别太着急，我看了，你就是英语和语文落分，只要追上这两科，没什么大问题。”
“你说得轻松，英语语文又不是靠背要点能追上去的，我都快学疯了！”
“要不说你笨呢，要是什么都能靠死背要点搞上去，那考上北大的都是拉布拉多和牧羊犬，人家那记忆力比你可强多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被他逗笑了，前仰后合没注意他的嘴悄悄凑近。
我们牙齿碰在一起，镪的一声，我整个下巴都麻了，眼泪一直流到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