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一个朝鲜留学生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我受公司的委派,一行五人去东北工学院(现在是东北大学)接受国家冶金部举办的政策法规培训,为期一个月。因为是夏天,所以我显得特别的乐意,最起码可以去东北避一避南方潮湿闷热的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我受公司的委派,一行五人去东北工学院(现在是东北大学)接受国家冶金部举办的政策法规培训,为期一个月。因为是夏天,所以我显得特别的乐意,最起码可以去东北避一避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到了沈阳以后,也没觉得这里有多凉快,但不闷热,这是我第一次夏天到北方来,去火车站接我们的是学校的面包车,开车的一个小姑娘大约也就是20多岁的样子,人很热情,一路上话很多,我们几个看着她画得浓浓的妆,觉得很好笑,脸上的粉很厚,厚得看不清她的肤色,眼圈涂得很黑。后来呆久了才发现这里的人都有这样打扮。东工校园很大,从北向南要走近半个小时,我们住在最南端的一幢宿舍楼里,据说是研究生和留学生住的,楼里面很空,不像前面楼的学生宿舍,人挤得很满。房间也大的出奇,我住的房子至少有近30个平方,我们40多个学员全住在四楼,有专门的公共洗漱间和俱乐部,所谓的俱乐部就是有一台29寸的彩电,这在当时已算是比较好的条件了。
课上的很轻松,基本上一天换一个教授,一半是讲课,一半是我们和教授进行交流。我对上课没什么兴趣,对相互交流还有点兴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白天上课,晚上出了校门在街上走走,七点回宿舍看电视,要不然就约几个人打打桥牌,因为刚学,牌打得也不怎么好,所以有人上我也就不打了,晚上基本上以看电视为主。
由于这个俱乐部部是专为我们而设,因此来看电视的基本是我们一个班的学员,时间一长,大家彼此都比较熟悉。但不久我就发现一个新情况,每次一到晚七点,就有一个小伙子不声不响地进来,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找一个位子坐下静静地看电视,每次看的时间也不长,最多一个小时,他便起身轻轻地离去。因为看电视时灯光比较暗,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有一次,我和我的同伴在一起看电视,那天就我们俩,不一会,那人便轻手轻脚地进来了,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上,我的同伴也注意到他,便与他攀谈:“你好象不是住在这层吧?”那小伙子回答:“嗯!我在楼下住。”同伴又问:“你是东工的研究生吧?”小伙又答:“我是留学生,是朝鲜人。”
我一下就转头盯住了他,赶情一个外国人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愣是没人注意,要不是我的同伴打开话匣子,恐怕到离开东工我也不会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东工的留学生我见过,那是一群长得非常漂亮的俄罗斯人,每天成群的去食堂就餐,那少男少女的漂亮让所有的人都不禁要多看两眼,面部的轮廓很清晰,肤色雪白,身材也是极端的标致。十几个人都是一样的感觉,漂亮的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这一点在我十年后去俄罗斯得到了更加充分地映证,在俄罗斯的大街上,你很少很看到面容较丑的少女,满眼都是清一色的美女。而我并不知道还有朝鲜的留学生,于是我仔细地看着他,他长得有些清秀,20岁不到的样子,理得短短的头发,上身穿件暗红色的晴纶运动衫,下身穿一条肥肥的灯笼裤,脚上穿着一双白球鞋,说实话,这种打扮在九十年代已经不多见了。不注意看,这个俊朗的朝鲜小伙子就象是我们这里某个小镇上的年轻人。
此刻,他对我们的提问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仍然很专注地看着电视,我和我的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讪,他也极有礼貌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同伴问:“你是北朝鲜的吧。”这次他很认真地说:“我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我们这才知道,人家对自己的祖国没有北朝鲜的叫法。不过听他说的中文一点也听不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于是我问他:“这新闻联播你全能听得懂么?”“基本上能听懂,可有时也有一部分内容不太懂。”随着聊天的渐渐深入,他好象也慢慢地愿意多说一些了,甚至还向我们提了些问题。
这一晚上,我们知道他姓崔,来自离平壤不远的一个小城市,来中国已有一年多了,他学的专业是机械工程,据他说这个专业朝鲜比较弱,所以他要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早日学成报效祖国。学习期间,朝鲜给他每月的津贴加上东工给他的补贴,每月有300多元的收入,他每月还能节约100多元,平日里他自己用煤油炉自己做饭,他想用自己省下的钱给家人买些东西回去。
这次交谈给我留下了较为深刻的映象,打那以后,每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我便能和他简单地交谈几句,他的话语不多,基本上是属于那种性格内向的人,但他的热爱祖国的观念是十分鲜明的,有一次我问他:“你觉得中国怎么样,以后有机会愿意在中国发展吗?”他几乎没有以过太多的思索就回答我:“不,我还是要回去,国家花了那么多钱培养我,我要报答。”我又问他:“沈阳这个城市漂亮吗?”“漂亮,但没有平壤干净。”我对他说有机会我也想去平壤看看,他的眼睛马上放出光来:“好啊!希望你早点去,看看我的祖国,不会让你失望的。”
还有一次我在校园外的电影院看了一部美国大片《生逢七月四日》,便好心地向他推荐,当我介绍完故事的梗概后,劝他也去看一下,他却摇了摇头,说:“资本主义的电影没有什么好看的。”我问道:“是不是你们有纪律,不用怕,这里不就是你一个人吗。”他回答:“不是的,是我自己不愿看。”我又问:“那中国电影呢?喜欢吗?都看过什么影片。”他笑了笑:“最喜欢看的是《高山下的花环》和《芙蓉镇》。”
课间闲暇时,我也有和东工教授询问朝鲜留学生的情况,他们介绍说,朝鲜留学生学习很刻苦,生活上要求也比较低,待人懂礼貌,是所有留学生中最让人省心的学生。听了这些介绍,再加上我自己的观察,我对于朝鲜这个国家和朝鲜人有了新的认识。一般来说,做为社会主义国家,在意识形态表现的如此的纯粹,对自己的国家表现的如此的刻骨铭心的爱,除了朝鲜,在这个世界中恐怕找不到每二个。虽然直到现在我对于朝鲜这个国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透过一个普通的朝鲜人表现得如此地爱国,如此执着地相信自己的领袖,如此坚定地坚持自己的主张,我还是要表示由衷地敬佩。
一个多星期后,我便离开了东工,临走的那天我专门去找他向他道别,但那天碰巧他不在宿舍,这是一件憾事。但他的模样却很深的在我的记忆中保留下来,这又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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