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挑灯弄影醉流光
一暮色将临,苏络伸出纤细手腕,灭掉影幕后的那盏酒灯,刚站起来冲面前还不知神魂所属的张七小姐和丫鬟微微一笑,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和敲门声:小七,娘要进来了。苏络匆忙将皮影等诸多用具收拾好,跟着小丫鬟从后阁
一暮色将临,苏络伸出纤细手腕,灭掉影幕后的那盏酒灯,刚站起来冲面前还不知神魂所属的张七小姐和丫鬟微微一笑,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和敲门声:小七,娘要进来了。
苏络匆忙将皮影等诸多用具收拾好,跟着小丫鬟从后阁绕出去。一直送出后门,小丫鬟还气息不匀惊慌不定,望着讷讷等待的苏络才猛然反应过来:出来得急,竟然忘带了银两,苏姑娘,不若下次一起结钱。
下次估摸着只能再过半月去抓药了。米缸也空了,只能再去粮店厚着脸皮讨些麸子皮来应付。纵然有千万苦涩思绪瞬间涌上脑海,苏络仍然惦记着主顾不能得罪,只能点头:也好。
苏络孤身一人靠皮影讨生活,但影郡民风肃正,没谁愿意逢年过节聘请一个大姑娘抛头露脸地表演皮影。日子久了,苏络便琢磨一套自己生活的法门。她写了些温柔缱绻两情相悦的风月段子,将皮影小人做得细致秀丽,加上女儿家独有的温婉嗓音娓娓道来,日子久了,在影郡的闺阁当中颇具声名。
但月前传言有富家小姐因为看苏络的皮影戏被夫家退婚名声扫地,竟让整个影郡的太太小姐都谨慎起来,苏络也更难接到活计了。
苏络回家饿得睡不着索性支起了布屏自娱自乐,然而珍之重之打开皮影盒,才一下子傻了,最珍视的那张皮影居然不翼而飞。她这才想起方才路过一个无主坟头,因为惊吓跌落了肩膀上的皮影匣子,想来皮影就是那个时候跌落的。
她一路匆匆寻去,忍着心中害怕在坟茔前后转了个遍,却连一丝影子都没看见。等到她心灰意冷打算讪讪归去的时候,却有人从树后绕了出来。
他穿着一袭青色流云袍裾,眉目朗然若星,丝毫不沾惹凡尘之气。她讶然后退两步险些跌倒,却被扶住身体,对方的声音清淡:姑娘是影郡苏络?
他却笑了:昔年听得姑娘一出戏,不料今天在这里偶遇。
她哆嗦着嘴唇开口:阿瞬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失言,轻轻咬住了嘴唇。
月郡名公子柳瞬景早已经死于七年前的匪祸。这世间再没有瞬公子。
二
苏络是月郡人,昔年她的母亲苏溪雨是苏家钱庄的独女,亦是月郡数一数二的美人。
苏溪雨年方十七那年莫名其妙怀了身孕,苏老爷大为震怒,却勉力将消息压下来,取消了已经定好的苏溪雨的亲事,将她草草下嫁给自己看重的柜台掌柜苏和,次年就生下了苏络。
世人都以为苏络就是苏和之女,然而却不知苏络的亲生父亲只是那年江南梅雨季节途经月郡的富贵公子。他有着极好的容颜,为了避雨躲进一间客寺,将肩头毛裘脱给了穿着单薄容色动人的苏溪雨。于是有了一夕孽缘后的珠胎暗结,有了苏家小小姐苏络。
苏和心里未必不知道,但他本是穷苦的伙计,却摇身一变成为苏家的主子。若不是苏小姐惹下这桩事情,苏老爷想要找个好拿捏的女婿免得给自己女儿委屈受,这桩事情永远也轮不到他头上。
但苏络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苏和领回来一个小女孩给苏络做丫头,那是跟苏络差不多大的阿缇。苏络不喜欢阿缇,她名义上是自己的丫头,吃穿用度却与自己没有丝毫偏差。而自己的爹更是从外面一回到家中就笑语盈盈地抱起阿缇,从来对自己不理不睬。
她想不明白就哭着去找娘,苏溪雨却始终沉默以对。
她于是哭着告诉姥爷,那一天苏和在老爷子的堂前冒雨跪了许久,讷讷地说:爹!我知道是我一时糊涂!可是阿缇阿缇毕竟是我
苏络不明白姥爷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冲到雨幕里要把苏和扶起来。苏和抬头望着她的眼睛却带着血气的猩红,虽然只有那一瞬,苏络就已经被苏和抱进怀里大声哭起来,让她几乎以为爹爹那瞬间仇恨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
苏老爷心软,最终准了阿缇留在苏家宅院。苏和回到自己院落,放下苏络抱起阿缇,带着骨肉相逢的浓郁感情,同抱苏络完全不同。也是那年,苏家小小姐苏络与月郡绸商之子柳瞬景定亲。两个娃娃并不太懂得男女情事,只头挨着头亲亲密密地玩耍。
苏络自幼喜欢皮影,在家撑了布屏同柳瞬景自娱自乐玩皮影拜堂的游戏。
苏络年少活泼,小嘴叽叽喳喳地念: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柳瞬景看着她可爱,冷不丁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她脸上偷香一口,看着她投过来的诧异眼神心头先虚了:怕什么,你将来迟早是我娘子!
两个娃娃正亲亲密密地玩着皮影,那边打着蜡烛的阿缇一个失手,蜡烛就落在了布屏上。火焰蹿上来燎伤了阿缇的手臂,她疼得在地上满地打滚,苏络慌不迭去喊来了苏和,换来的是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至今都记得父亲那句话:阿缇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几条命都不够偿。
因为在苏家玩火惹了火患,柳家忙派人接走了小少爷,又千遍百遍地赔不是。柳瞬景被接走的时候,苏络正在庭院里挨饿罚跪。
柳瞬景握着她的手:你爹他对你不好,你放心,将来你嫁给我,我一定一生护着你,陪着你。
男孩发着汗的手心炙热地熨帖在她小小的手掌上,她的眼泪一瞬间就淌了出来。
三
苏络九岁的时候,柳家远赴寻舟王郡做生意,言明届时让柳瞬景返回月郡完成婚约。而苏络的母亲苏溪雨终于熬不过常年的忧思郁怀溘然长逝。苏老爷心伤独女之死,也没有熬过那年冬天。
苏家偌大家产,全部归了苏和。苏络则被苏和送去远郊流月庵带发清修,为苏溪雨和苏老爷守孝祈福。孝期一守就是七年,流月庵师父平时受苏和所托,管束苏络极严,轻易不让她下山。但苏络凭借着皮影这小玩意儿同一众师姐妹处得极好,硬是缠着采买的师姐带自己下了山。
苏络本来只是想图热闹逛逛市集,却听到了苏家大小姐苏洛即将与柳家少爷柳瞬景完婚的消息。
她顿时面红过耳,旧时情景浮上心头,是小时候的柳瞬景攥着她的手:你放心,将来你嫁给我,我一定一生护着你,陪着你。虽然是少不更事的痴话,却如同星星火种,陪着她度过山上七载苦寒岁月。
她正诧异既然临近婚期,父亲为何还不接自己下山。就见街市尽头,渐渐熙攘,旁边小贩的议论声络绎不绝:瞧,那就是咱们月郡最出名的一对璧人,苏大小姐和柳公子了。
即便七年未见,但孩时的眉眼轮廓还在,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柳瞬景。昔年爱笑爱闹的男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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