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里的时光
(一)从丽江到香格里拉,走了好几天,经过虎跳峡那段路,山路崎岖,险象环生,梅里雪山一路相伴,景色壮美。沿途的古镇,无非是商海人流,歌舞喧嚣,令人望而却步。折返去剑川的途中,在一个叫甸南的岔路口,我歇下
(一)从丽江到香格里拉,走了好几天,经过虎跳峡那段路,山路崎岖,险象环生,梅里雪山一路相伴,景色壮美。沿途的古镇,无非是商海人流,歌舞喧嚣,令人望而却步。折返去剑川的途中,在一个叫甸南的岔路口,我歇下脚来。一路走得辛苦,正是兴尽意阑,不知身往何处,这时,琳达的电话来了,邀请我去做客。琳达两年前辞掉了工作,跟随丈夫进山隐居,他们的隐居地就在附近。分别十多年了,很想见她,顺便体验一下她的隐居生活。
深秋的晌午,艳阳高照,空气凉爽纯净,山路清幽,落叶缤纷。走进镇子,看到的是古旧的白族民宅,商户生意冷清,游人稀少,一片安谧,与我一路走来看到的古镇完全不同。镇子中央是四方街,兀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有一座漂亮的古戏台,沿街的老屋样式古朴,布局错落有致。行走间,不时看到几个白族大妈闲坐在自家门前,她们头上带的米黄色帽子就像从前那种“干部帽”,别样的时髦。镇子很小,沿着窄巷漫步前行,很快就看见了金色的田野。稻子已经收割了大半,铺在坝子里晾晒。天穹碧蓝,白云朵朵,流金一般的艳阳在树冠上闪烁,习习凉风送来扑鼻的稻香和野花香,树叶沙沙声象排浪般起伏,令人沉醉。不远处有一座石拱桥,走近了看,也是年代久远,桥下清水潺潺,从天边的群山间蜿蜒流淌而下。河岸上花草茂密,几乎遮盖了水面。我应约站在桥头等琳达,正忘情欣赏时,远处小树林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只见她头上戴着那种米黄色“干部帽”,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白、尺寸偏大的男式夹克,裤子也肥大得象面粉口袋,完全看不出体型和年龄,脸色也晒得黑不溜秋,一个典型的山里婆子。走近了看,她一只手提着竹篮子,另一只手捧着一大把野花,正疾步向前,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我,微笑间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的天啊!这难道是琳达?没等我喊出口,她已经扔掉菜篮子和野花,舞动起双臂,跳着摇摆步,表情生动的扑到我身上,大笑起来:“啊哈哈哈!静儿,终于把你盼来了,黑脸村姑吓着你了吧?啊哈哈!”
琳达跟我是舞校的同学,毕业后一同在深圳打工,后来因为生计都改行做别的工作,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荒凉的大山里相逢。热情拥抱后,我们仔细端详对方的变化,眼睛里都噙满了泪水。琳达从前可是漂亮的白天鹅,如今却变成了黑脸村姑,在她怜惜的目光里,我也读出了自己脸上刻写的沧桑,只是,我们谁都没说出口。两个人蹲在地上,捡起散落的野花、野菜,携手往村舍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说不完的话。
琳达夫妇租住的小院在坝子旁的山坡上,是一幢白族式样的两层小楼,白墙黑瓦,漂亮的篱笆墙,周围种了几棵果树,还开出一小块菜地。我们刚走近院墙,就听见很多狗在叫,接着看见吉米的脑袋探出墙外。吉米是琳达的美籍丈夫,隐居前在广州做外教,看上去比照片要苍老得多,他举起双手向我们打招呼,表情悠然。推开院门,几条奇形怪状的狗朝我冲来,险些吓死我,琳达夫妇把狗赶进了屋子。院子里还有十几只小鸡雏在踱步,叽叽喳喳叫不停,母鸡们懒洋洋趴在墙角晒太阳。有几只小鸡雏乘开门的机会溜出去了,吉米嘴里嘟哝着,把它们一只一只抓回来,场面好笑得很。老外挺能抗寒,只穿一件格子衬衣,还卷起袖管,比他更抗寒的,只有城里光着腿的美女了。他对我说了一大通中国话,好半天才弄明白,意思是说母鸡刚孵出的小鸡,被狗狗咬死几只,又从篱笆缝逃掉几只,他正在修补该死的篱笆,并且,他快要崩溃了,等等。吉米挺能得瑟,直到琳达端着茶盘走出来,他还在比划,其实,真正快崩溃的应该是我,老外丈夫唠叨起来也不亚于本土爷们。
坐在琳达家的院子里喝茶,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除了阳光太刺眼,需要戴墨镜外,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深秋季节,院子里的小树依然开满不知名的花,小楼墙上的花架和窗台都摆满了采回来的各色野花,主人刚采回来的野花也摆上了茶桌,艳丽夺目。风过处,残红飘落,粘在头发上、衣襟上,有几片落进了茶碗里,连排水沟也被花瓣堵住了,叫人羡慕嫉妒得心痛。琳达踏进家门就忙个不停,我跟吉米喝茶的时候,她正把野外采回来的兰花草小心的摆放到鸡和狗碰不到的蔽阴处。接着,从屋里捧出一大把菜叶子,用力甩到院子中间,小鸡母鸡们立刻飞奔过去啄食,她又端出一盆稻谷,一边往地上撒,一边乐呵呵的喊:“开饭啦,孩子们!”又转过身对我说:“这可是刚收割的新稻谷啊,城里人见了会羡慕死,哈哈!”忙完家务事,她才喘着气坐到茶桌前,端起了茶碗,屋子里的狗也呼啦一下奔出来,在太阳地里嬉闹。琳达伸手掸去我头上的花瓣说:“四月份来,把你葬身在花海中。”三个人都发出愉快的笑声,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就在阳光、鲜花和茶香中慢慢的消磨掉了。
琳达家的咖啡馆开在四方街上,平日里游客稀少,大部分时间都关着,不像是个养家的营生,更像是隐居生活的点缀,用吉米的话来讲:“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咖啡馆楼上还带个小阅览室,兼作茶室,推开茶室的门,里面是个小卧室和一个设施齐全的洗手间。我们的晚饭就在楼下空荡荡的餐厅里吃,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帅气的大男孩,他是吉米的侄子。此外,地板上还有六条急不可耐的狗。琳达是个合格的厨娘,忙了个把小时,端上来四菜一汤:杂炒野菜、土豆炒豆角、炖土猪肉、卤牛肚、野蘑菇土鸡汤,还烤了一只蛋糕。吉米抱来一大瓶自酿的葡萄酒,很得意的炫耀太太的手艺,听得琳达从厨房探出头来,不耐烦的喊:“行啦!”这餐饭,四个人和六条狗风卷残云一般,吃得精光,我对琳达说顾不得餐桌上的风度了,因为今天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她听了大笑道:“哈哈,我们是山里野人,不晓得什么叫风度。”吉米和侄子饭后出门遛狗去了,琳达和我相坐在杯盘狼藉的黄昏里,彼此欣赏着对方脸上的醉态,捕捉时光缝隙里的点滴回忆。那时的琳达,有着一双勾魂似的媚眼和曼妙身姿,夏日黄昏时,小妮子屁股扭扭的走过操场,小男生们挤在教室窗口用伤感的声音冲她高唱:“琳达琳达,琳达琳达,可不可不要走......”她回眸浅笑间,又掀起一浪歌潮:“琳达琳达,琳达琳达,可不可不要走......”从此有了琳达这个昵称。嗣后,在我们分手的深圳华强北的路口,我们各拖一只拉杆箱,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看着她的背影渐远,秀发在晚风中曼舞。十多年里,琳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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