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

三明治小说2025-11-02 17:01:13
黑夜的浓度慢慢加深。天空的帷幕忽地下落,气氛压抑的舞台上雪粉飞扬。干燥的冬季。难以形容的,那仿佛能给予人彻骨绝望的寒冷。得势的风呼啸着在楼宇间奔驰,撕裂安静的气体,那消遁于透明的物质发出无奈而凄惨的叫
黑夜的浓度慢慢加深。
天空的帷幕忽地下落,气氛压抑的舞台上雪粉飞扬。
干燥的冬季。难以形容的,那仿佛能给予人彻骨绝望的寒冷。得势的风呼啸着在楼宇间奔驰,撕裂安静的气体,那消遁于透明的物质发出无奈而凄惨的叫喊。
冰粒匆匆越过惨淡的街灯、越过枯槁的树木,落在冻僵了的土地上。那路充满着灰迹,和模糊凌乱的足印。

穿黑风衣的女子在雪径上挪步。远远望去如同夜游的鬼魅。
她的脸被厚围巾遮着,惟留一双细长的眼。睫毛很短,上面挂着乳白的晶体。几缕卷发从帽子边沿溜出,在寒风中战战兢兢地颤抖。
步子迈得近乎精致。黑色的小靴子每踏在雪脏污的路面,早已疲惫不堪的积雪都会惊恐地鸣叫。
那眼里浮起一曾同情般的光晕。

女子拐进锈迹斑斑的铁门。
院子中的积雪新鲜而松软。她留下的脚印像一句惊诧不已的感叹。
这是一座医院。白色的楼在黑夜中略显突兀。无顶的天线对着支离破碎的夜空张牙舞爪。
女子呼出的潮湿温热的水气消逝在寒冷中。

单人病房的门上涂着陈旧的青色,上面镶嵌的玻璃模糊不清。
她用冰凉的手指扣着门,沉闷的音响在楼道中激荡,碰撞出无数回声作为馈赠。
病床上坐着一个憔悴的男子。头发偏黄,身着兰色条纹的统一服装,手里抓着厚书。几板药物和一些废纸杂乱地堆在旁边的柜子顶。
“澄,你来了。”门嘎地一响,男子转过头来,眼里没有丝毫神采。“又是寂寞一天。不知昼夜。这里太安静,让人发疯。”
那人儿蜡黄的面颊写满忧郁。
“入夜了。刚过黄昏天色就暗下来。外面下着雪,很冷。也许路再长些我就会变为僵硬的尸体。”女子脱去外衣。紧身的紫毛衣描摹出她的清瘦。
她坐在灰白的床沿上。那钢铁与冬季一样毫无温情。
握着他的手。“怎样了。今天?”
“没变化。不会有变化。”他垂下长睫毛,喃喃着。“视野仍被黑暗所吞噬,只有黑暗。眼膜穿孔,一天天恶化。我的眼上生了个洞。无底的深渊。在隧道中迷失方向,没有光,摸索前进,最后遍体鳞伤却发现误入死路。太可笑了。”
他咧着嘴,那唇皲裂着,如同干涸的泉眼。他细瘦的手紧握了她的,传递绝望赐予的力量和痛楚。
“我只是行尸走肉。”
女子低下头。
沉默半晌。
她抽出一只手来,拾起一只被揉得皱烂不堪的纸团。缓缓展开,那纸张受伤之后显出的柔韧令人惊讶。
上面是一些杂乱无章的黑色线条。
她望着。这边是柳叶般失去瞳孔的眼,那边是畸形得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形。
“别看那些。我画不出任何事物。”
“真正的勇者无须双目。”她笑着,肩微微抖动。
“讽刺我。这没用。”
“对不起,言。”她唤着男子的名字。“我本是来为你朗读的。来。”
她捧起那本红色封皮的书。因为长时间摩挲,塑料的书面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她的卷发垂下来,遮住脸颊,遮住那线一般的眼。声音的粒子飞旋在白色房间。
“一个真正理想的乐园,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富饶、宁静、宜人。在这里,丰盛乐见于条理之内,生命善存于甜蜜之中……”

凌晨,屋子里空气凝结。
女子坐在写字台前,面对许多建筑设计图的废稿,头发蓬乱。
钢笔斜躺在白纸旁,金黄发污的笔尖上挂着未干的圆润墨滴。流着泪,怀念它不知去向的笔帽。
她的公寓狭小而拥挤。书柜与床你推我搡,他们吵闹着,制造刺耳的噪音。
墙壁陈旧发黄,床单和角落那只花盆是耀眼的红。有人就生活在这火的海洋。
女子左手的手指在鼻梁上蹭着。她沉默,重复同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那白皙皮肤散发的光泽清亮柔和,隐隐可望见皮层下方躁动不安的青色血管,那里面粘稠的液体突突跳动。
想象着一不本半开的书,写满奇形怪状的文字。厚实的封面应该是绛红,上面着着烫金图腾。而铅笔在纸面上绘出的却呆板浅薄。她鄙夷地笑着。
窗外,黑夜渐渐枯萎。

病房里仍是死寂,一如往常。
阳光惨白,将那病床塑成一朵凋零的花蕾。
男子赤裸着上身,半卧。空气微凉,频频战栗,唤起了人对生命的回忆。
他在死胡同乌黑班驳的墙壁前倒下。潮湿悄然渗入骨髓。
双眼茫然依旧。疾病的浓雾笼罩那眸子,让它灰暗而阴沉。沙漠中干枯的井淌着血。
他用手背揩着脸,好象那上面浮着一层薄冰。
有破碎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如那摇摇欲坠的墙,一面摇晃,一面坍塌。

“我梦见漫山遍野盛开着火红的婴粟,它们狂笑着,摇摆高傲的头颅,喷吐醉人的异香。天空是明朗的,没有云。太阳闪耀,仿佛天的瞳孔。”

她来了。坐在那里。手端着白瓷杯。
丢一颗苦丁进去,那瘦长的叶溺在水中恣情舒展,释放它生命中淤积的苦涩。
女子的眼透过蒸汽凝视着那浓浓茶水。
“它在舞蹈。”
“它在挣扎。”
她俏眉微皱。“言。言。”捧着他的脸,轻轻合上他的双目。
“奴隶与舞者同样拥有生活。”
男子不语。
他把头靠在她肩上。软发摩着她的脖颈。
“我可以这样死去。”他突然说。“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大声啼哭,涌出的泪浸染你的衣袖,无拘无束。我可以朽木一样地折断,那么轻盈。享受从你眼中流出的光,注如我的身体,充斥我,把我的一切洗刷殆尽,直到不再有我。”
“这并不美丽。”她面无表情。
“别相信我。”他叹着气。“我只是个疯子而已。”
她歪着头,卷发落在他额上。
“别哭。”
茶杯上方的褐色气体瞬间化为乌有。
“澄,去我家。”男子手中的钥匙上串着一颗红果。

化雪后街巷铺满泥泞。踩上去,污水跳跃的声音令人作呕。
房子低矮,深灰的壁和玄色檐顶。一户人家的窗边飘着几缕彩带。
楼道颇洁净,木制的楼梯扶手一触便支支呀呀地响。那调子好似某首古老的歌谣。
弯曲的钥匙扭进锁孔,空灵的摩擦声回应着。
不大的屋,一面格子窗占了半截墙。窗前摆着一人高的画架,颜料胡乱堆在脚下的黄色盒子里。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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